第七章 婴脚獾子(1)

(一)

五月的蒙东草原,春夏初交,蓝映绿涌,煦风涤寒。

沙答旺、苜蓿、远芝等各色小草纷纷破土萌生,在柔风的轻拂里无拘无束地欢快生长,一如黑格尔在《小逻辑》中所赞叹的纯粹理念的自在自为,率性而阳光。

我们已经在这片袅无人迹的牧场经历了枯黄与青绿的转换,我们的皮肤也经历了由白到黑的变化,但是,我们的目标远未实现。

没有人注意到草场的美丽转换,我们已经失去了欣赏美好的能力吗?

两个月以来,我们探挖了近200处可疑墓位的表土,目前初步定位了其中的22处标位具备了打墓标或进一步挖掘的价值。期间,卓云和张阳各回蒙东镇两次,安排集团日常工作、打点非民间关键机构以及为宿营区补充给养。

在等待冻土层消融的无聊日子里,我们自己寻找乐子并解馋。

在营地山丘前面的河沿,有零星的新鲜小土堆,高圆的土堆中间往往是一个直径十来厘米的竖直洞穴,在向下沿进一米多以后开始横向曲折,这是被当地牧民称之为“大眼贼”的草原土拨鼠的典型建筑风格。我们就地取材,用大塑料桶打来几桶河水灌下洞穴,直到水漫出来并且水面不再下降为止。手里握着枪身,枪托对准洞口。不出一二分钟,洞口平静的水面泛起轻微的涟漪并绽开几朵气泡,紧接着,一只土拨鼠湿漉漉的小脑袋鬼祟地探出洞口水面四下张望,脑袋上灰黄的短毛被河水塑成柔顺的发型。在它刚从水面探头的瞬间,用枪托迅疾一击,这个体长一般有30多厘米的胖山鼠就痛快地结束了自己不同寻常的一生,并把自己宝贵的遗体贡献给了洞口周边散蹲着的伪猎人以飨口福。

蒙东土拨鼠体肥、眼大、尾巴短扁,善于啮食苜蓿和甘草的根茎,是草场最严重的公害之一。但是仅从产肉率上考虑,这种“大眼贼”的出肉率并不比著名的西门塔尔肉牛低,依我看,享誉海内外的“世界试管山羊之父”旭日干教授不应该仅仅在中国工程院做个副院长,还应该研究一下“大眼贼”的驯化和规模饲养的课题。

据张阳手下的兼职厨师不完全统计,我们在最近的两周里吃掉了60余只肥美土拨鼠,不但改善了伙食,而且为蒙东轮牧草原的植被保护做出了阶段性贡献。

在几乎每天都能吃到鲜肉的良好保障下,我们着手进行了第一个预测穴位的打墓标工作。

(二)

我们选中的第一个墓标位坐落在一个相当和缓的山腰上,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个山丘远离河岸,可以避免遇到过于潮湿的土层或可能发生的涌水。

野草青盈盈的一尺多长,蔓延全山,使这个窄长的山丘远望起来就像一只绿毛海参。绿毛海参的腰上,有一处20平方米左右的矩形体斑,这里的杂草明显要短矮、泛黄。和一些流行的盗墓小说描写的不同,真正墓室上面的植被并不会因为根植于尸骨而更茂盛,因为值得盗墓者光顾的墓穴几乎没有不用棺木而裸葬的。根茎下方墓位阻水且不通气,植物的生长状况往往比墓穴周边的同类惨淡。

卓云、张阳和我一同站在墓位前方看着几个精壮青年打墓标。

这里不是中原而是内蒙古,洛阳铲不适合这片上软下硬的绿毯。

我们选用了具有蒙东特色的原始但可靠性极高的螺旋花孔探墓管。

探墓管主体采用直径六厘米的钢管,在一端焊上一段尖头花管,就是在管尖上方半米以上的管体间距十厘米交错打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圆孔,孔边牢焊一小块突出的顺直方铁,整个花管长三米,分布几十个采集孔,花管上面就是四五米的钢管,探墓管全长总有七八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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