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柳燕单独出游是在植物园见面后的一个周末,柳燕真的给我打了电话并约好第二天去蜀南竹海。那个周末我们玩得很愉快。天气好,人也不多,我们走走停停,照相,看风光,吃东西。话虽然说得仍不算多,但一直形影不离,跋山涉水,访古寻幽,似乎完全被风景迷住了。
回来后两个人把各自照的相片整理好,发给对方。然后,互相打着电话很有兴致地讲着那个地方怎么看着不起眼,照出来倒很有感觉;怎么我还没准备好,就被你照上去了;怎么有个地方那么漂亮的,我记得照过了,怎么找不到了之类的。两个人都很轻松,似乎也都有了点儿幽默感。
后来就又约定下次的出游。回来后又是传照片,网上交流,电话交流,而且晚上也有互相打打电话的时候。
我们走在一起,自然就经常被认为是恋人。柳燕有辆大众帕萨特,柳燕和我开车技术都不错,又都有公休日,四川又有这么多的地方可以去,而且我们两个人兴趣相同,更重要的是两个人愿意和对方一起玩。虽然都是AA制,但我们非常愉快,在别人的眼中,也简直成了天生的一对。
我有时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原本在叶林丹和雁鸣偶尔不在场的时候都不知说点儿什么,甚至会不知所措,只有四个人或更多的人在一起时才会感到自然轻松的两个人,现在却频频约会一同出游。而且一般都是两天以上,几百公里的旅程。说起来,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只是开车,只是看风光、爬山。爬山,爬山,爬山,爬不同的山,到不同的地方爬山,四川山多,任你怎么能爬总是有新的山给你爬。
柳燕和我聊得最多的,除了所游之处,当然就是人应该怎样活着怎样才能更有钱之类。柳燕认为,生不能选择,但生活一定要选择;小人不能选择,但贵人一定要选择。没有贵人,人生就无法改变。我却不能完全赞同,我认为所谓的可以选择只是理论上的,或是说给别人听的。其实既然生无法选择,就意味着一切都难以有选择。如果说还有选择,那就是你选择左手还是右手,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甚至许多时候这种选择也不存在。因为你生存的环境难以选择,社会阶层的移动越来越不可能。
每当说到这些,柳燕就笑眯眯地盯着我——完全是以一种大彻大悟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煞白着脸儿,镜片后边的眼睛探询地盯着她,满脸疑惑又异常认真的我。她一定觉得我有点儿可笑吧,有时我想。因为她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非要把我说服,即使是我那么认真地希望她能把我说服。柳燕总是在最庄严的时刻,在我最认真的时刻把笑容扩大,甚至笑出了声来。最后我也跟着笑了。话题也就此打住,直到下次再有这样的契机,而最后也总是不了了之。
在这样的氛围中,我们走了许多很有名气和许多很没有名气却很好玩的地方。四川的博大和秀美,四川的雄秀奇幽,四川的蛮荒原始,我们都有了越来越多的体会。
如果说我们之间有什么变化,恐怕就是越来越习惯和对方在一起。当然还只是开车往米亚罗,马尔康,桃坪;往塔公草原,丹巴,江油,老君山;往九寨沟,黄龙,海螺沟,贡嘎雪山;往银厂沟,四姑娘山……
还有电话互相打得多了。
再就是我知道柳燕本来是有男朋友的,而且已经同居了半年多。还有,知道了柳燕又没有男朋友了,因为男朋友去了美国并最终和她分了手。
知道了这一点,我并不好受,甚至可以说是很难受。我有时感到好像是面前我喜欢的一个美女在对我甜甜笑着,我满怀期待美女轻启朱唇有美言相诉,但走近了才发现美女的眼光越过我的肩膀,好像是冲着我身后什么人。我转过头才看见一个男人正好接住美女的微笑并奔上来,然后我听到了那男人一个耳光打过去并对她恶言相加……就是那样的感觉。
电话响了两声,我抓起话筒:“您好,这里是大银证券投资服务中心。”对方顿了一下问:“是江凡吧?”“是,我是……噢,柳燕,我们现在是客户电话最多的时候,我把你当客户了。”
“没什么。”
“四点你到子云亭茶楼来吧。”
我打了车,从人民路南下,经过美国领事馆门前右拐就到了子云亭。柳燕在一楼厅内一丛金线竹下向我招手。柳燕招呼一声服务生,转过脸来问我:“你喝什么?碧潭飘雪?”
“好。”
“我下周一开始有一周的带薪假。我听说二郎山森林保护区里的喇叭河风景区很好玩,我想去——你去过吗?”柳燕突然问我,“没去过?我猜也是。”她似乎一下子高兴起来,“陪我去一次怎么样?能走得开吧?”
我没有马上回答。我从手提包里抽出手提电脑,打开来仔细检索了我一周的安排。
“正好,”我长出了一口气,“没什么大事,我可以去。”
“太好了,”柳燕眼睛亮闪闪地笑着,“你比较有运气。”她顺手在我的肩上拍了一下。
“不过,我的车这两天不能用……”她的眼睛询问地看着我。
“每次都用你的车,这回就我来想想办法。”我豪迈了一下,脑子里迅速转了起来,不知谁的车可以借。最后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要带的东西、接她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分手。〖=BT(〗〖=〗〖=2(〗13〖=〗
“喂,江凡老师吗?”
“啊,是,我是江凡,请问你是……”
“你猜我是谁?……猜不着?……猜猜……再猜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