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航程

饱受晕船之苦后,我来到了新加坡,感受到新加坡人好客的热情,他们的单层平房和香港的住宅大不相同,在美味的果汁外,我们尝了一顿丰富的咖喱午餐,我也是平生第一次喝啤酒,这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经验。

新加坡之后,我历年来到过无数地方,成了一个环球的漫游者。每到一处地方,都加深了我对当地的认识及对其文化和人民的了解。不同声音与景象融会交错,使我深深感受到自己也是环球公民的一分子。文化或许有所差异,但人之为人基本上是相同的,他们有共同的需要和理想,就是免于饥饿、恐惧与困厄。离开新加坡后,广州号向西越过印度洋,航向印度半岛尖端的科伦坡,即现称斯里兰卡的锡兰的首都。船停时间不长,但足够让我们在一个充满殖民地色彩的广场,在树影婆娑的棕榈下,享受清凉的果汁饮料。下一站是孟买,当时印度的繁盛商业城市。那里有被誉为世界八大奇景之一的空中花园。我没有踏足这花园,也没打探这花园到底是否仍存在。但我曾在市内宽阔的街道流连,街上各种车辆穿梭往来,嘈杂吵闹,尘埃飞扬。之后,船过红海,炎热的气候仿佛令一切都缓慢下来。航向苏伊士港的途中,只见岸上黄沙万里,海上没有风,也没有浪,只有迫人的热气,生活似乎静止了。半睡半醒地,我们吃早餐、午饭、下午茶点、晚餐,如果还有胃口的话。在昏睡中,日子悄悄溜走。

 我们在埃及赛德港停留时间甚短,不能到著名的金字塔和其他古迹一游,但我刻意下船,踏足在非洲的土地上,以便日后可以吹嘘说,我在少年时期便曾到过亚、非、欧三个大陆。进入以气候变幻无常而恶名昭彰的英伦海峡,在不足一小时内,和煦的太阳给重重阴霾掩盖,温暖突然给寒凉一扫而空,狂风怒哮,暴雨来袭。我们的巨轮在大浪中变成一叶小舟,我们这才领受到真正的海上生活。这种海流和天气,是由地球自转产生的名为“湾流”的巨型旋涡所起的作用。对西欧来说,湾流是上天的恩赐。温暖的海流和寒冷的空气相遇,遂令天气极不稳定。在英国,早上可能阳光普照,但不一会儿便变成阴天。我们由北海进入泰晤士河入海口水域,自然就要与这种气候先打个招呼了。

我们就是在一个典型的阴沉早上,航进泰晤士河下游提巴利的伦敦港。本来担心不知哪里可以找到英国文化协会的代表,但看到在船上认识的朋友早已在英国文化协会的横额下齐集等候,便放下心头大石。我们一行人将要乘火车到伦敦的维多利亚站,与其他文化协会的代表会合,并且可以领回自己的行李。 步出火车,我还没想到,这儿,英国,就是我未来十年的家。英国文化协会的人即时上前迎接。这个组织旨在加强与其他国家,尤其是英国殖民地的关系。我们这一群来自英国最后几个殖民地的学生,将住进英国文化协会的兰开斯特宿舍。所有初来乍到的人,都先在这里住一阵子,上上熟悉环境课,才继续自由行动,鸟散到各自的目的地,大都是大学宿舍,或与英国家庭共住。我对兰开斯特宿舍印象最深刻的是它广阔的礼堂。它的天花板很高,木板砌成的墙壁,地板也是木的,经多年践踏,已成棕黑色,十足一个中世纪古堡的宴会厅,只是天花板上吊垂下来的,是洋烛形灯泡而不是真正的洋烛,也没有豪华的锦缎布帘。厅内没有地毡,也没有家具,只有一行椅子和几张长台,环绕着四边墙壁摆设,所有的活动都在这里进行。

两日后,我发现宿舍原来离伦敦最大的公园——海德公园很近,只消步行一会儿便到。它的绿意和参天古树,与周围市区的三合土“森林”是一大对比。这只是我初睹英国公园的迷人景致,与较小的圣占姆士公园和偌大的植物公园相比,海德公园还是稍逊一筹。在莎士比亚笔下,英国有“翡翠之岛”之称,可谓名不虚传。在伦敦的头几天,我有沉重的孤独感。在这个有上百万人口的大都会中,我只是渺小的一分子。我乘坐一个多小时公共汽车,带着行囊和一颗孤独的心,步向一间看来同样孤独空洞的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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