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一代君主(1)

南方发展公司造成的负面影响逐渐平息,同克利夫兰各炼油厂之间的激烈斗争暂时告一段落。如果是别人,此时可能会采取适当措施巩固已有成绩,然后再谨慎地展开下一步行动,但求胜心切的洛克菲勒没有这样做,而是展开新一轮的攻势。南方发展公司让洛克菲勒的处境被动。由于需要支付与其他炼油中心的炼油厂相同的铁路运费,克利夫兰炼油厂陷入巨大的竞争劣势。在把成品油运往纽约之前,它们必须先以每桶50美分的价格把原油运到克利夫兰。相比之下,泰特斯维尔的炼油厂商可以把油直接运到海边。1872年4月,亨利?弗拉格勒再次从湖岸铁路公司获得运费优惠,洛克菲勒却还是不满意。此时,匹兹堡的炼油厂也面对着运输成本过高的问题。洛克菲勒希望与它们联合,通过一致行动迫使铁路公司给予新的折扣。

既然“油区”的炼油商不能容忍南方发展公司这样的秘密小集团,洛克菲勒便决定公开组织一个大规模炼油商联盟来与他们对抗。1872年5月中旬,也就是南方发展公司解散1个月之后,洛克菲勒和弗拉格勒来到匹兹堡,与当地最重要的炼油商威廉?G·沃登、威廉?弗鲁和0?T?韦林进行洽谈。接下来,他们带着一份成立全国炼油商同盟的计划赶往泰特斯维尔。这份计划后来被人们称作“匹兹堡计划”,其目的是成立一个炼油商卡特尔。这个卡特尔的中央董事会负责就运费问题与铁路公司交涉,并且通过向成员分配炼油配额来维持成品油价格。所有炼油厂都被可以加入,但董事会主席一职必须由约翰?D?洛克菲勒担任。

从理论上讲,全国炼油商同盟欢迎所有炼油商参加,泰特斯维尔的炼油商却认为它是翻版的南方发展公司,当地报纸也警告众人要提防那个来自克利夫兰的狡诈之辈。在泰特斯维尔的大街上,洛克菲勒像新登基的君主一样被人敬畏,但他摆出一副和蔼有礼的模样,一间又一间地访问办公室,安抚那些忐忑不安的炼油商:“你们误会了我们的想法。我们不是要搞垮这个行业,而是来拯救它!”

在一次大型公开会议上,“匹兹堡计划”遭到泰特斯维尔炼油商的驳斥,但洛克菲勒成功地把当地几位有影响的炼油商争取到自己一方,其中就有年轻的约翰?D?阿奇博尔德。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洛克菲勒运用分而治之的政策,成功地把其他几个主要炼油中心的炼油商拉入“匹兹堡计划”,试图以此孤立油溪的炼油商。

然而,这个石油卡特尔很快就遇到了几家炼油厂私下超额生产的问题。它还得面对经济学家们所说的“免费搭车”问题——一些投机取巧的炼油商没有加入这项计划,既可以按照由此产生的高油价售油,又不会受生产配额的限制。正如洛克菲勒后来所说:“那些人声称自己被标准石油公司‘践踏’和‘搞垮’,实际上是靠着标准石油公司的活下去。”洛克菲勒还得忙着解决自家门口的问题。许多人在把企业出售给标准石油公司之后违反协定,买来更好的设备开起新的炼油厂。

面对猖獗的欺诈和“免费搭车”现象,洛克菲勒一愁莫展,只好邀请众炼油商于1873年6月24日在纽约举行会议,宣布放弃“匹兹堡计划”。他一度因为这次失败而心灰意冷,却也再一次下定决心:放弃毫无确定性的公司联盟,实行彻底的企业兼并!

艾达?塔贝尔在辩论中把宾夕法尼亚州西部描绘为生活着自由、独立的采油商的世外桃源,他们充满快乐,崇尚竞争,但邪恶的标准石油公司破坏了一切。实际上,那些采油商对抗洛克菲勒的方法不是更加自由的竞争,而是建立自己的同盟。1872年夏天,在石油生产商同盟的支持下,大家同意暂停钻探新油井以稳定原油价格,甚至一度主张全面停产。采油商们彼此监视威胁恐吓,对于不肯合作者严加惩治,放火烧毁他们的油井,或是砸碎他们的抽油泵。然而,采油部门聚集着数千名脾气火暴的投机分子,把他们组织起来远比组织那些集中在几个城市里的炼油商困难。这一点注定将使洛克菲勒获得决定性的优势。

只要能在原油和成品油之间维持足够的价格差,洛克菲勒并不反对采油商限产提价的行为,但油溪的许多人误解了洛克菲勒的意图,以为他为了降低油价要把采油公司逼上绝路,因而对他产生极端仇视。实际上,洛克菲勒希望与一个强有力的采油商卡特尔做交易,条件是对方限制原油产量。1872年12月19日,洛克菲勒与原油生产商们在纽约的第5大道饭店会面,签订了《泰特斯维尔条约》。条约规定炼油商同盟以每桶5美元的价格从石油生产商同盟购买原油(几乎是市场价格的两倍),条件是对方严格限制原油产量。这个协议后来未能得到遵守,原因不在于洛克菲勒,而在于原油生产商无法贯彻限产规定。他们不仅没有压缩原油产量,反而想方设法地增产,导致原油的市场价跌至2美元一桶。

洛克菲勒愈来愈瞧不起那些采油商,认为他们都是些不守信用、无可信赖的小人。既然石油业再次陷入供大于求的困境,洛克菲勒便在1873年1月终止《泰特斯维尔条约》,同时对那些不遵守规定的采油商抗议道:“你们没有履行合同,限制石油产量。这个地区现在生产的石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条约废止之后,采油商更投有心思去控制产量,油价一路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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