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拍卖(4)

一次次的意见分歧使洛克菲勒与莫里斯?克拉克的关系变得很僵。身材高大的克拉克为人直率,脾气急躁。最初,他在老家英格兰威尔特郡当园丁。1847年的一天,他不堪老板的欺侮,将其打倒在地,然后逃到波士顿。后来,他来到克利夫兰,先是当伐木工和赶车人,然后做农产品生意。与洛克菲勒相比,克拉克显得很不检点,抽烟,喝酒,在公司里随口说脏活,对宗教毫无兴趣。洛克菲勒对克拉克的品行很不满意,尤其讨厌他亵渎神明的做法。不过,他认为克拉克的确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商人。

洛克菲勒十分重视账册,比他年长近10岁的克拉克却瞧不起这种做法。在克拉克看来,洛克菲勒充其量就是一个目光短浅、行事刻板的小职员。“他觉得我只会算账、记账,其他什么也做不来,”洛克菲勒说,“很长时间以后,他才意识到我不是一个小孩子。”他认为克拉克其实是妒忌自己做生意的本领。起初,他还能强压怒火,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我们刚开始合伙时,他就想自己说了算,”他这样评价克拉克,“一起讨论生意时,他好几次说过:‘如果没有我,你在这个世界上能干什么?’我没有吭声。没必要和这种人争论不休!”洛克菲勒自己明白谁为公司做的贡献最大:“我才是公司业绩好的关键。记账、管财务的人是我!”洛克菲勒习惯于不露声色,只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对手以致命打击。

由于投资办炼油厂,莫里斯的弟弟詹姆斯也进入公司。此人同样令洛克菲勒感到厌恶。詹姆斯?克拉克原先是个职业拳击手,仗着自己强壮有力而到处欺负人。有一次,他企图吓唬洛克菲勒,却被沉着勇猛的后者顶了回来。一天上午,詹姆斯突然闯进办公室,对着洛克菲勒破口大骂。洛克菲勒却地把双脚撂在桌子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待到詹姆斯骂完,洛克菲勒平静地说道:“詹姆斯,你能把我的脑袋揍扁了。不过,你要明白,我不怕你!”看到这个年轻人毫不畏惧,詹姆斯·克拉克以后再也不敢像以往那样嚣张,但两人都明白彼此不是一路人。

因为对经营方法存在分歧,洛克菲勒曾与莫里斯和詹姆斯产生争执。他对詹姆斯用不正当手段做石油生意的行为感到震惊。詹姆斯喜好吹嘘自己如何欺骗他过去的老板,或是在宾西法尼亚购买石油期间如何欺骗他人,而这肯定会引起洛克菲勒的疑虑,因为他特别留意这位合伙人的开支。一直在做长远打算的洛克菲勒希望身边有一批忠诚可靠的、并且能赢得客户和银行信赖的人。他的看法是,意志薄弱、品行低下的注定不会成为好商人。

倘若洛克菲勒与莫里斯?克拉克之间仅仅是性格冲突,两人的合作关系或许还可以维持下去。实际上,他们对石油业的前景和公司的未来存在极大的分歧。南北战争期间,只是在李将军率领南军攻入宾夕法尼亚州期间,石油生产商不得不为保卫油田而暂停生产。在其余的时间里,石油钻机一天也不曾停止工作。由于煤油出口不断增加,安德鲁斯-克拉克公司在战争期间年年都有丰厚利润。然而,受到战况变化以及供给波动的影响,石油价格变化无常。例如,1861年,每桶石油的价格在10美分至10美元之间浮动;1864年,油价则在4美元至12美元之间浮动。石油价格何时才能稳定下来?构成正常价格的主要因素是什么?人们都无法确定。不过,洛克菲勒和安德鲁斯没有被价格的剧烈波动吓倒,都主张大量举债以扩大生产,克拉克却主张采取更为审慎的做法。洛克菲勒之所以下决心同克拉克兄弟散伙,原因很可能是他们3人用表决来压服自己与安德鲁斯。洛克菲勒曾谈起一件往事,让人们对他与克拉克兄弟的关系可以略知端倪:“我借来可以让公司扩大生产规模的钱,莫里斯?克拉克却恼怒地叫道:‘好呀,你居然借了10万美元!’好像我这么做得罪了他!”洛克菲勒的委屈没有什么道理,因为这确实是一笔巨款。然而,他也看得出来,莫里斯·克拉克身上没有自己的那份胆略:“克拉克真像个老奶奶。我们借了银行的钱,他便吓得要死!”其实,人们能够谅解克拉克兄弟,因为他们发现这个冒失的年轻人在不与自己打招呼的情况下就用整个公司进行一场冒险。

1865年,25岁的洛克菲勒认为向克拉克兄弟摊牌的时候到了。他再也不愿意继续这种人心失和的状况,决心扫除一切妨碍自己事业发展的障碍。

洛克菲勒认为,在石油业取得成功的前提是必须对这个行业的前途树立坚定信心。在下决心大举进军石油业之前,他需要上帝告诉自己——石油不会消失!关键性的证据终于在1865年1月出现。在一条名叫皮索尔河的地方,岩石缝隙里一直往外冒硫磺气。这一情况引起石油商的注意。有一回,一群石油商别出心裁地用一枝金缕梅充当探矿杖。哪里能把它插到底,就在那里开钻。几天之后,一股巨大的油柱喷薄而出,石油工业迎来又一个盲动期!大批投机商、钻工和代理商疯狂涌向皮索尔。一个原本只有4座小木屋的偏僻居民在几个月之内就变身为一座拥有l.2万人口的喧闹小城。

8岁小女孩艾达?米纳瓦?塔贝尔亲眼目睹了皮索尔的翻天覆地变化。她就住在10英里以外的劳斯维尔,眼看着一拨又一拨急红眼的男人赶往那座繁荣的城市。小女孩的父亲在那里建了一个油库,用一生之中最快的速度赚到一大笔钱。然而,皮索尔的繁荣没有持续多久,油井很快就因为火灾或过度开采而告罄,人们收拾行装相继离开,当地便重新恢复往日的平静。塔贝尔的父亲只用区区600美元就买下当初用6万美元建成的邦特屋旅馆。他拆下里面的木料和门窗,用它们在泰特斯维尔修建一栋新房子。等到1874年,往日余晖散尽的皮索尔只剩下6个有选民资格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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