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回本质的诗人

35岁,我还没有厌弃成功,但也不那么低级趣味。从专业的角度上,我还在力图更好,在可以操作的范畴内似乎也不难做到。但与此同时,我更大的兴趣却暗渡陈仓地转移了。诗歌打开了我生命的关节,长久浸淫其中的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奇迹的发生:聪明、智慧、才华和原创力只是其中太小的一部分。我有诗相伴的青春其实过得更像中年,那种单一的与文本创造之间的关系,而此时真正步入中年的我生命中却塞满了那么多的神奇和秘密。写作忽然变成在此之下的一个副产品。

12年前我大学毕业,从北京回到故乡,当我从拥挤的火车站的大门走出来的时候,我知道我是回来写诗的;现在当我每日走在西安城里那些并不繁华的大街上,回想起12年前的那次撤退,我知道那是命运的指引:你不是想做一个诗人么?它就是要让你撤回到中国伟大诗歌的原乡把你的梦想进行到底。我会在这座城的闹市区碰见李白,在一条僻静的小巷碰见杜甫,在一个茶馆的二楼上与王维对坐--亲爱的朋友,这不是诗,不是浪漫主义,而是心灵。我可以告慰那些担心我会在这里憋死的远方好友,我从不孤单,因为气象万千的心灵。

35岁我想做回本质的诗人,是忽然发现自己本来就是。这个无法构成职业的专业,它最终的意义大概就是指向自身。诗歌是人类解放的事业,而首先应该得以解放的正是诗人自己。亲近的朋友了解我在社会面前并非只能寻求逃逸与隐居的无能之辈,而且本事多多:我在徒手做成了中国第一流的球评人的同时也能够做成一流的足球记者;做一个出色的全天候的媒体策划人,大概也是能够做到游刃有余从容不迫;我长期以来在流行歌曲领域所保持的“低级趣味”也能保证我在此行业当那么一个十三不靠但却是不可或缺的混子;甚至亲近的朋友已经注意到我若从政也不乏才能……这个时代在快速演进中向我展示的那些吃香喝辣的可能性都不能使我动心,因为我是一个诗人,除了一个正常的社会人必须履行的义务责任之外,我已全无杂念,只有一门心思。

春天到来的时候,一位大连的朋友来西安玩,那是我们初次见面,这位朋友倒也言语爽快,他指着我说:“你的脸上写满了肉欲,而且你还十分爱钱。”我的回答更是爽快:“没错,是,我就这么一人儿。”但是别的呢?别的一切他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因为别的那些就不那么好看出来了。我正是为了别的那些才想把一个诗人做到底,我知道这能帮助我解决一些生命深层的问题,也能够安妥诸如“灵魂”一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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