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女孩在舞台下大叫:"夏诺,你唱得太棒了,夏诺,我爱你!"有人开始尖叫起来。有人打着呼哨。有人伸出右手,打着手势,一边嗷嗷乱叫,一边狂舞。
在乐队鼓手、吉他手的配合下,高亢、振奋的音乐穿透夜空,在酒吧昏暗、迷离的灯光里来回冲撞,震颤着高脚玻璃杯和啤酒瓶,荡漾在衣着怪异、亮丽的男女身上,绕过女人妩媚的红唇,不知道飞翔到了谁的脸上。
有玻璃被碎了,啤酒瓶碎了。
那个女孩又开始大声尖叫,人们跟随着她,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乐队成员之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急促的金属声开始在北京三里河的"飞啊酒吧"来回激荡。我甩开喉咙,歇斯底里了一首迪克牛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个男人开始摔啤酒瓶子;接着我又唱了一首小刚的《我的心太乱》,有个女人就趴在吧台上放声大哭;在中场休息之前,我还演唱了一首我们乐队的原创歌曲《烟圈》,那个女孩就趴到了舞台前沿,尖利地叫喊。
2
终于唱完了,挨着中场休息,我刚躬身说完几句祝福和感谢的话,准备回休息室休息,那女孩就冲上舞台,死死拉着我的手。我扭头瞟了她一眼,转身准备走,她不放手。考虑她是酒吧的顾客,我扯着脸,不好意思地冲她歉意地笑了笑,她还是不放手。我回头看看乐队的几个成员兄弟,示意了一个救援的眼神。他们按照往常的习惯,同时"呜"了一声,就各自收拾自己的家伙,然后一起转到休息室去了。
女孩还不罢休,我把麦克风放回到支架上,用右手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头发,转身往休息间走去,女孩跑了几步追上来,拦在我面前说:"坐一下,好吗?"经常见到这样的事情,我难得理会,绕过她,继续往休息室走。她又跑几步,站到我面前,说:"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说完果真就呜呜哭了起来。
我甩了一下头发,心想怎么都是这些小把戏。我刚走了几步,她就放大哭声,声势浩大,越来越烈,混杂在从音箱里传来的低缓的旋律里。我有点不忍心,感觉这样"折磨"一个女孩子不好,心一软,就走回去说:"不要哭了,不好意思,这几天身体不好,喉咙不行了,不能喝酒。"女孩立即停止了哭,但的确是眼泪汪汪,紧张地而满怀期待地看着我。我心里顿时有若电流的东西闪了一下。她急切地说:"那就去坐坐吧,那里还有几个美女,我给你介绍一个。"说完,抹了一下眼睛,又笑了笑,显得特别可爱。
在来北京的半年时间来,我习惯了这样的场合,每次我都是以身体不好、喉咙有点沙哑、等会还要演出等借口推脱客人的盛情邀请。但也有总是推脱不了的,就在他们的生拉硬拽下,去喝上一杯。
女孩满脸通红,她说:"我每个周末都来看你的演出,每次都带了很多美女,每次都为你加油了……"她顿了顿说,"我和姐妹们说好了,今天一定请到你去喝一杯,这样吧,你不喝酒,那我代你喝,你喝点冰水吧。"
看着女孩急切的眼神,我就答应了。我跟着她走了过去,她兴奋地向她的姐妹们介绍:"这就是'边锋乐队'主唱夏诺……"然后她开始介绍她的姐妹。她刚说完,她的姐妹们就整齐地、长长地"耶"了一声。
我不好意思地理了理我的长头发,往右边甩了一下,遮住了我的半只眼睛。我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杯啤酒,欠了欠身子说:"很高兴认识大家!"
说完,我仰头,把酒往嘴巴里倒。这时我听见两个女的切切私语:"真帅啊,我觉得比安七炫还有型。"一个女的接话:"比周杰伦还酷哦。"
还有一个女的还叫:"哇,英雄救美女,天生地造啊。"
我为他们感性的评价和张狂的叫声感到有点崩溃。
这时,她问我:"还记得一个月前么?你救过我。"
我看着她,突然想起来。一个月前,我在酒吧完后,在回家路途中,隐约听见旁边小巷中有人唧咕唧咕的,接着是一声大叫"救命"。我意识到有人在抢劫或者干其他坏事,偷偷一看,原来是三个民工一样打扮的人,拉着一个女孩。抢劫吧?我心里一想,脑子转了转,急忙站在巷子口故意大叫了一声"不许动,警察来了"。几个人一听,丢下那女孩,慌忙向巷子深处逃去。女孩大叫"我的包"。我不知哪来的胆子,丢上身上背着的琴,就往前追过去。那几个男的或许是太过惊慌,在我快要赶上他们时,丢下包,继续逃跑。我心想穷寇莫追啊,自己也势单力孤,而且那女孩还在巷子中,就捡起包,急忙跑回她身边,扶她起来。那女孩非得请我吃饭,还非得星巴克玩,请我喝咖啡。我婉言拒绝。我帮她招了出租车,她打车回家,走时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没告诉她。出租车开出去好几米后停下,她从窗口伸出头,朝我挥手,说她叫谭晶晶……
这时,她又调皮地向我眨眨眼睛,笑了笑,说:"记得我是谁么?"
我笑了笑,恍然:"原来是你。"
她说:"是啊,谭晶晶。"然后问问,"你猜我怎么找到你的?"
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没回应她。
谭晶晶说:"那天你不是背着把琴么,我一猜就知道是弹琴的,我就到周围的酒吧来寻找,找了52家酒吧,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