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我有直路总不能自己给自己挖坎儿啊。”
“呵呵,命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造就了你这么一个茫然的青年。”
“你不也一样命好吗?你目标是什么?”
我嘻嘻一笑:“嫁人。”打算跟我目标一样吗?那可有点难度。
“快实现了么,刚才给你打电话的谁啊?”
“不要说我,”男生三八真可怕。“我当然有我的目标。”
他跟在我后边转回屋子:“说给我参考参考。”
“参考不到一块儿去。”答外语题看语文书,参考价值微乎其微。
季风泄气了,把自己扔进沙发里:“你说我怎么回事儿啊,丛家?我其实也不是懒,就觉得没意思。有时候活儿拿到手了也不想干。”
“那你觉得干什么有意思?天天玩游戏?”
“玩游戏也没意思,上班也没意思,追女生也没意思,打球也没意思,喝酒也没意思……”他仰视天花板,念起了古兰经。
我对经文一窍不通,只觉得这些就是生活,都觉得没意思干脆不要活了。
“家,你希望我出国吗?”季风问我:“我不在你身边你想不想我?”
心扑腾跳了个强拍,我斜他一眼。他拿起黑群放在茶几上的烟点燃。上中学时候,季风总跟于一还有曲耀阳偷着跑出去抽烟,那俩家伙烟瘾大,他就是抽着玩,抽了这么多年还是过膛烟。他不看我,眯着眼睛像要睡了。烟缕雾丝掩不住他迷路的担忧,只是这一次,我也不能带他走到正确的路。
“在北京还是在国外都一样,一年不也就能见着那么一次两次面儿吗?出来就这么回事儿吧,还当自己小孩儿哪?”
“对哦。”他笑得傻兮兮,但很可爱:“不长大多好。”
“彼得潘综合症。”我给他诊断。
“嗯?”
“小飞侠彼得潘,拒绝长大的少年。”
“我就知道逼得呵!”
“我看你傻得呵!”
“嘿嘿,你咋不原话骂回来?”
我骂不出口。
季风也知道,才故意糗我好玩。“我记得过年回家小海婶还说呢,说咱矿里这帮孩子小时候都骂人,也不知跟谁学的都。我嘴不说心明镜儿的,跑不了老三。”
我猛点头。“季雪是没个姐样,比咱大七八岁还总和小丫掐架。”
“结完婚那嘴更跟破车轴似的,她班那傻小子不知怎么就一时没想开把她娶走了,指定得后悔。”
“你缺德去吧季风,那是你亲姐。”
“她那嘴本来就黑么还怪我说了,一点儿都不像我们家人,我姥家我奶家也没她么这么能白唬的,西矿咱这波儿孩子都让她带的,咱当时都小,也不知道好赖,啥话都骂,尤其是董小蛮和大启子,那骂得才花花儿呢,就家家不骂。”他看看我,讨好地笑。
我也朝他笑。“四儿也差点儿,学话慢。完了杨毅就问了:‘妈,妈,我小时候骂人吗?’老姑说:‘你也不咋骂,你就动手儿打。
“那小崽子就是手欠,她真是不骂,我都不知道咋回事儿就挨揍了。”
寂寞的快要中暑,橘子的香味,恍恍惚惚……
“哈哈,你怎么不说你爱撩闲。”
橘子的香水,飘飘浮浮,像这些年我的孤独……
笑声混和小齐蠢蠢欲哭的歌喉,像在蓝调音乐的咖啡厅里吃发芽葱蘸酱,在鸡跑狗咬的院子里吃松露鹅肝鲟鱼籽,说不出来的诡异。
是以心惧。
惧怕那些都是表象,他传不到眼里的笑容,在空气中飘飘浮浮,我不想知道眼前这个桔子味的男生在悲伤什么。
阴天是云的事,与太阳无关。季风永远都是大而化之的,已过少年依然轻狂,浑身都是莽撞冒险的因子,就连生气的样子都会让人觉得很搞笑。即使在叫叫儿刚出国的那阵儿,他也只是在偶尔提到时神色一黯。
我拒绝季风的第二年春天,叫叫儿拿到了外国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硕士学位,作为一名高级德语同声传译被派去做出口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