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手刺杀额图罕?公子舒夜在马上微微一怔,看着墨香。他们两人虽然出身修罗场,昔年纵横西域,也曾联手行刺过诸国王室,但如这般直入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却依然是从未冒过之险!墨香重伤在身,居然还敢提出这般大胆的建议?
“十年来你养尊处优,到底还行不行啊?或是不敢?”墨香勒马,躲避着乱兵,忽地大笑起来,“如果不敢,这次我来‘明杀’,你做‘暗刺’便是!”
自从修罗场一起当杀手开始,他们两人联手行刺时向来一明一暗,配合得天衣无缝。明处之人冒的风险极大,要吸引住对方全部的注意和武力;而趁这个机会,暗中真正的刺杀者便能将目标一举格杀。
“他妈的见鬼去吧!”一语相激,仿佛一碗烈酒直灌下去,敦煌城主扬声大笑起来,胸中腾地有火焰燃起,眼里有多少年未见的豪情和杀气,“纵横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明杀’这么出风头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小子来做!”
长笑声中,公子舒夜策马冲入了战团。剑光如闪电连续腾起,所到之处无不披靡。然而万军之中,三尺青锋毕竟有限,一连斩了十余人后,他干脆收了剑,劈手从一名步卒手里夺下一柄近一丈长、六十斤重的斩马刀来,挥手便是雷霆一击!
“那小子被激出杀气来了啊……真可怕。”站在原地的墨香有点惊骇地喃喃自语,看着白衣公子挥舞着巨大的斩马刀冲入敌阵——这样庞大笨重的武器,和高舒夜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气质是格格不入的,乍一看上去有点可笑。然而当每一击都取去数人的性命,血花飞溅的时候,没有人再顾得上去想别的,只是骇然奔逃,如沸汤泼雪。
那边回纥军队悚然奔逃,连城上的大将额图罕也被惊动,向下看了过来。墨香方待跟上去,可胸口剧烈的刺痛让他差点握不住剑,连忙探手入怀,又拿出了那个小瓶子,看也不看地将里面的药丸悉数倒入了口中。
他的眼神转瞬又有些恍惚,然而只是过了一瞬,疼痛仿佛便减弱下去。墨香一声低喝,杀了一个回纥番兵,立时手脚麻利地将那士兵身上紫羊皮战袄和铁盔剥了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他拍了乌电骓一下,通人意的宝马立刻长嘶一声,夹在乱兵中冲向城门。
还不到城下,马背上的人已经消失了。谁都没有留意这个士兵去了何处——墨香就像一滴水一般融入了战场,瞬间消失无痕。
“高舒夜!是高舒夜!”城头上的梅霓雅看到了战阵的混乱,一眼认出了那个白衣巨刀的男子,脱口惊呼起来,“来的是他?!难道他竟杀了沙曼华?”
额图罕站在外城上,正指挥着军队将云梯搭上内城的城墙,却被城上纷纷泼落的滚油浇伤了大片士兵——内城竟攻得这般艰难。
事先得了军机地图,猝然而发,夺取外城不过用了两个时辰。而城主不在更让军心溃散,竟连霍青雷都无法控制局面。然而刚退入内城,混乱中,忽见敦煌城主全副盔甲地出现在城头,一边大喝杀敌,一边一连三箭射倒了回纥的三面大纛!将士轰动,军心瞬间为之大振。溃退中的神武军在城主带领下重返城头,守住了各处据点。
公子舒夜——这本就是西域丝路上传说般的人物。有他在,敦煌便是一座铁城。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如今回纥出动的兵力不过五万,此次要攻下敦煌靠的是智谋奇袭,而如今居然陷入苦战,却是大大的不利。
额图罕正为久攻内城不下而头痛,暗自抱怨公主情报有误。此刻听得梅霓雅惊呼,不由吃惊:“公主,你说此人是高舒夜?”他霍然转身,皮鞭一指内城上甲胄鲜明的白袍年轻人,“那么如今,在内城指挥战事的又是谁?”
“一定是高连城。”月圣女的眼色阴郁下去,暗自咬牙——倒真是小瞧了这个刚从帝都归来的质子,她怎么都没料到这个愣头青居然在敦煌城破之时,穿了高舒夜上阵时用的盔甲,一下子跳到了城头上来!那些乱做一团的守军远远看到城主出现在军中,也不辨真假,一下子士气大振,形势居然就此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