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叔上前拍了拍云开的肩膀:“做得好,好好干吧。”云开点头答应,满心踌躇。
权叔领着云开穿过月洞门往里面走:“云开,这边来。”云开恭敬道:“权叔,你是府里的老人了,云开初来乍到,以后还要请您老多指点。”权叔道:“指点不敢当,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你现在是大管家了。我老了,以后辜家的事你多费心。”云开忙说:“您太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
回廊上,辜家小姐守贞脚上绑着绳子,庄重地往前走着。方嫂仍在一边指导:“女孩子走路一定要轻,两脚间的距离不能太开,眼睛要目不斜视,否则就轻浮了,对对对就这样……”
这时正巧云开和权叔过来,守贞看到云开,大吃一惊,一紧张,重重地往前摔去,云开眼急手快,一把将她托住。方嫂飞快地冲上来,将二人拉开。她打量了一眼云开:“你是谁呀?怎么随随便便就往花园里闯,还有没有规矩了?”权叔连忙解释,“方嫂,这位是大少奶奶新请的夏管家。”方嫂有些警惕地打量起云开,“是吗?这位管家倒是年轻得很啊。四小姐,今儿就到这儿吧,我们回房了。”她拉着守贞离开,守贞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云开若有所思。
云开也有些迟疑:“她们是……”权叔解释道:“年轻的那位是四小姐,老的是老太太房里的方嫂。”忽地凑在他耳旁道,“没嫁过人,脾气有点怪,你别介意。”云开摸了摸鼻子,笑了。
权叔又说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过几天三少爷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就要辛苦你了。”云开问道:“又是三少爷又是四小姐,看来这辜家的人丁很旺啊?”权叔连忙说:“也不能这么说,老爷很早就不在了,大少爷离家出走,到现在也没个信。二少爷去年生病去世了,家里就只有老太太、三少爷、四小姐、大少奶奶,还有孙少爷。”
云开故作无意的样子问:“二少爷没娶亲吗?”
权叔闻言,立刻停下脚步盯着云开。云开被他看得紧张起来,权叔这才说:“这件事情以后不要问,太太不让大家提起。要想在宅门里做得长久,就要懂得少问少说多做事。”云开连忙应知道了,两人这才一前一后往里走去。
文家的窗户关得紧紧的,上面还钉着木板,几道阳光顺着缝隙投射进来,形成了特殊的光影。玉禾在屋里来回徘徊,忽然猛地冲到门口,用力拍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要我嫁到辜家,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放我出去……”她不断地拍着喊着,最后门终于开了,文父慢慢进来。玉禾想往外冲,却被父亲一把拦住:“要走,帮我办完丧事再走。”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枪,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玉禾痛苦地问:“爹,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
父亲却比她更痛苦:“爹也是没法子。爹知道让你嫁到辜家是委屈了你……可是最近生意不好,欠下了不少银子,染坊里又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爹只好用辜家的聘礼去还债。现在你不愿意嫁,爹又还不出聘礼,爹只有一死才能不拖累你啊。你让爹死了吧!”
玉禾仍是漠然:“对不起,这是我一生的幸福,我办不到。”说完,她转身往外走去。
“玉禾——”父亲大叫一声,紧接着便听到枪响。玉禾赶忙回头,原来父亲朝天放了一枪,现在正把枪对准自己的脑袋。玉禾飞快地扑到父亲身边:“爹,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父亲满面自责:“商家以信为本,爹既然答应了辜家的亲事,就一定要做到,否则只能以死谢罪。”他缓缓闭上眼睛。玉禾忙说:“不要,爹,你不要死,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父亲手一松,枪掉在地上:“真的?”玉禾点点头。父亲摸着她的头发:“对不起……这一次要不是没路可走,爹也不会……你能原谅你狠心的爹吗?”玉禾只是木然地呆在那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平安镇牌坊群里的鞭炮噼里啪啦作响,喜乐声中,唢呐手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喜娘和花轿。两旁围观的百姓如潮,都来看这辜家娶新媳妇的热闹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