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离街上并不远,但也不近,房子坐落得有些偏远。谁能想到赫赫有名的裴将军有一天竟会回来长住!
上房修葺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偶尔低下头,还能看见挽起袖子的妩音,细白的手腕吃力地拿着抹布打理着属于他们的家。看到这不比破庙强多少的房子,她没有抱怨,她喜欢这里,眼里总是流露着兴奋的神采。
他真高兴啊,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公主可以做这么多,可以这样丢掉身份。
望着他的妻,他的娘子,共度一生、共建家园的妩音。他脸上淡淡的笑,收也收不拢。
一直以来,他从不敢跟幽朵儿提过回阿萝山的老家。幽朵儿对他的将军身份都颇有嫌弃,他还怎么敢再提起阿萝山呢?
她寻到了什么,笑得那么开心?美丽的容颜像是天上的云彩一样吸引人。
妩音抬起头,“你看,我找到了什么?这儿有个大瓷碗!”
“再细看一下,下面有个缺口。”
妩音有些不相信,用抹布抹掉灰尘后才有些可惜地说:“还真是有个缺口,不过也不能扔了,还可以用来种花的。”
他跳下来,满意地看看那修好的屋顶,“终于可以挡风避雨了。妩音,你把家里打扫得好干净。”淡淡的风吹进来,舒服得让人叹息。
一个家,没有他,还真不行。砌灶、劈柴,无论哪一样,对于他来说,都不过是小事一件。
坐在灶边,看着锅里翻滚着的粥,心里却在想,今晚就要和他成夫妻了吗?他会不会嫌弃她呢?她有些害怕,她知道很多的事,可是这男女之事,毕竟是她从没有经历过的。
脸如火烧一样,好羞人啊!她竟然想这些。
床只有一张,势必今晚会睡在一起。逃命的时候,也没有管那么多,睡觉也总是靠在一起,不过那时可是没有心思和精力多想的。
裴奉飞推门进来,欢快地说:“妩音,看我买了些什么?今晚吃点儿好的,劳累了那么久了。”
她伸手接过,放在他做的小桌上,盛上两碗粥,“都买齐了吗?”
“应该都齐了。妩音,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又着凉了?”他一手摸上她的额,“不是很烫啊?”
妩音更羞了,“我,我在灶边烤火太久了,所以红了。”
他也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那个……那个……”
“什么?”她更害怕,他不会是想说什么吧,吞吞吐吐的,哪里像是平时的他?
他抓抓脑门儿,喝了一大口粥,似乎那样才会带给他力量,却被烫得直咂舌,还是硬吞了下去,让妩音看了更是紧张得吞口水,“你,你想说什么?”
他伸手将地上的一个竹篮子拿过来,也不敢看她的眼睛,哪里知道妩音也不敢看他。
“你,你自己看一看。”
呼!她好想拍拍心口,他真的有办法让她把心提到心尖上,可又是什么让他不敢说出口呢?她蹲在地上揭开竹篮盖,一个黄色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圆圆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身上的毛还有些湿湿的,是一只可爱的小狗。她把它抱了出来,可惜少了一只脚。
“我在街上看它可怜就捡了回来,刚才还在河边洗了一下,不会很脏的。妩音,我们养着它好不好?不用怕,应该不会咬人的。”
裴奉飞啊,无论多么坚强,多么义薄云天,他心里的一角依然是这样的软。妩音轻笑,“你是怕我不喜欢狗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宫里的人都不喜欢养狗。”
“我喜欢。”她轻轻地说着,找来一只碗,装了些粥给小狗吃,“欢迎你,我们家增加了一个新成员。”这样才更像家。
“妩音,真像是梦。”好怕不真实啊。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
深切的眼里多了更多的东西,漂荡的心有了个着落点。他看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幸福。
她翻开包袱,将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
他看见精细的布料,必是上等的好料,上面只是粗略地下了几针,里面还卷着两幅画。火光下,他只能看见墨的黑和白的纸。他有些自卑,妩音什么都会,能吃苦又聪慧,嫁给他真是委屈了她。
却看见她又把这些放到箱底,他有些奇怪,“妩音,不绣了吗?”
她一怔,“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绣,这是答应过人的,可又不想绣了。”五王子,真的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他眼中的企图越来越明了。
“诚信很重要。”他并不是要说她,她的事从来都不会让他操半分心,不过是给她一点儿意见。原来,她也有不知如何选择的事,真是难得啊,太聪明的娘子,只会显得夫君没有用。
“嗯,我听你的。”不再亏欠五王子的东西,包括人情。
此时她也不知道,这幅绣品会给五王子带来多大的希望,而且,这幅绣品最后又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她只是觉得他说得对,答应过别人的事,就要做到。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相互信任、尊重。
她又将画和布拿了出来。
他不懂画,但是看着两幅不相上下的画,一幅刚劲有力,一幅轻柔婉转,不是一般的人还真画不出来。“妩音,跟着我,真的是很委屈吧?”琴棋书画样样都出众的女子,却甘愿平淡,“我只是一个武夫、粗俗之人,如果……”
妩音就这样看着他,看得他不敢说下去,才说:“你可以休妻,但是我会恨你。”
真是个傻瓜啊,人人都把她踩在脚底下,而他却将她捧在手心里。真是一个傻瓜,他有什么不好?他的自信到哪里去了呢?
他竟然也会怕失去她,呵呵,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但是,如果身份一旦揭露,这种相敬相守的日子,会有变化吗?她不知道,她总是会想到这里,应该要相信阿蛮,可为什么又总是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