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杨宪奕在电话里让我把寄过来的糖果都包成小口袋,当成喜糖送给大家。我这才明白他的用意,花了一晚上时间包喜糖。包的时候我在想,以后在同事眼里我就是已婚女人了,希望这能帮我修正破鞋勾引别人老公的恶名,哪怕还我半个清白也好。
周一早晨到学校,我还是往常那样和大家打招呼,大家的态度也还算给我面子。到了馆里,我发现桌上有一盆凋谢的绿竹,是原来放在关浩办公室里的。整理桌面上的东西,积压的文件不少,看来有得忙了。
我还没坐下,为我伸张正义的大博士就来了,彼此尴尬地笑笑,我送了他一袋喜糖。他言不由衷地恭喜,拿了糖很快就走了。到了上班时间,我准备到处发糖的时候,副馆长派人来找我。
我给她送了喜糖,她笑了笑招呼我坐下。
“小戴,伤养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谢谢您。”我记得杨宪奕说过她是好人,我受伤时她又像妈妈那样看望过我,我很感激。
“馆里领导对上次的事很重视,责成关浩本人向你书面道歉。”
我听了觉得更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副馆长又宣布,“为了你,也为了古籍处,你和关浩都暂时回避一段时间。正好中文系石教授缺个助手,你先过去帮他一下,等忙完了那边再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我知道从古籍处出去了回来就很难。我心里不平,不知道怎么处理关浩的,想想前因后果,他不栽赃我、他老婆不闹事就不会这样。
“你也别多想,关浩去档案处了,领导会权衡给大家一个公平的交代。”
一上午我都在收拾东西搬家,我给杨宪奕发了两个短信告诉他学校的处理意见他都没回。我找了两个高年级的男生帮忙搬着箱子去了中文系,我想以后可能就要在那里安营扎寨了。不管怎样,我比关浩还强点儿,不至于对着一屋子档案憋闷死。
我和中文系的石教授不熟。我学古汉的成绩算是中游偏上,他交代的工作我应该能应付。午饭后石教授来系里给研究生上课,课后说是要见我。
我刚进他的办公室就觉得不对劲,但我没说话,规规矩矩听着教授分配工作。教授带两个研究组,一个搞《说文解字》,一个搞《文心雕龙》,最后我选了说文解字。出办公室时,身后有人叫我。
“合作愉快!”冯纶的语调轻快,“《文心雕龙》遇到问题时还要麻烦你。”
我从始至终没个笑脸,走出去还听见他在后面叫着我的名字追过来。我平复心情镇定下来,从包里拿出喜糖递到他手上,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冯老师,我结婚了!”
我的新生活得从头开始,虽然我又跟冯纶共事了,陷入了另一个坑里。下班我直接去了美容院,把留了好多年的长头发一剪刀剪了,烫了个秀兰邓波尔的发型。对着镜子我端详良久,脸是桃子,笑起来是眯眯眼,这样的短卷发更适合,我整个人都显得年轻起来。
做头发的时候杨宪奕终于理我了,告诉我晚上飞机回来的时间,我总算有盼头了。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后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我捉摸着给他好好接风。回家我拿了妈妈炖好的牛键子,又从自家冰箱淘了一堆新鲜蔬菜。
到他公寓的时候,保安开门还叫我杨太太。我以后就是杨太太了,不管过去什么样。冯纶的事我不想扰了杨宪奕回来的好心情,我觉得自己能处理好,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他知道我跟这样一个男人谈过四年傻傻的恋爱。过去就是过去了,包括他的陈家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