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懋扬出院时她已乘飞机去了湖南。南方太冷,湿滑的空气冻到人骨子里。
半夏畏寒,决定尽量待在宾馆里不出去。宾馆是主办方定好的,会场也就在宾馆内。
她拎着行李穿过宽敞明亮的大厅,高高悬挂的水晶灯照得人眼花缭乱,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她萎靡不振的影子,五星级的大宾馆却是气派豪华的。
她迤逦前行,在前台登记好房间号,往电梯走去。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来。谭谏严一身黑色风衣,斜纹枣色毛衣,风度翩翩地从电梯里出现,华贵气质尽显无遗。他见到她也无诧异,浅笑道:“好。”
半夏舟车劳顿,眼下还有淡淡的淤青,甫一进到温暖的地方,周身还透着冷气。
“真巧。”
他点点头。他没有惊讶该是早猜到她会是众多与会者之一吧。
他问她:“你住几楼?”
“303。”
“我刚巧也在三楼。”他弯起嘴角。这是怎样的一个巧合?
他喜欢这样天然的巧合,不像其他许多女子,总是带着居心借故在他面前出现。
孔半夏冲着他这个笑容一怔,赫然回想起那日在楼梯上瞥见的包厢一隅,他也带着如此不羁的邪魅,浅笑已惑人。
孔半夏想:这人真是当得风流倜傥一词。凝思间,她听到他说:“把行李给我。”
谭谏严伸出手来,她想开口拒绝,谭谏严却像是知道她要拒绝,带着笑,先一步开口:“一点儿小忙何须挂齿?我不习惯看女士拎重物而不管不顾。”他是这么好风度的人吗?也许吧,可是更多的人,连他的眼都入不了,他自是泰然地不管不顾。
孔半夏却知道,如果再推辞下去就显得是自己想得太多。
“谢谢。”
她将行李交给他,他接过行李后又按开电梯,不一会儿电梯下来了。待半夏走进去后谭谏严才跟着跨进去。他的腿修长,皮鞋幽黑发亮,一切都仿佛纤尘不染。这个男人入医生这行,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他应该更适合从事一些艺术行业,好比用油料画出色彩斑斓的油画,好比用修长如玉的手指拉旋律动人的小提琴曲。
他将孔半夏送至房间门口,看了看表,他还与人有约,只得略带歉意地说:“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办,先告辞了。”
她含笑点头。谭谏严转身,身影没入关闭的电梯门内。
半夏拎着行李走进房间,想到明日演讲报告尚需准备,还有要一一拜访的与会者名单,诸事繁杂,似乎这才该是她的生活,与方懋扬的重逢像是一场裹着层层纱帐的不真实的梦。
她告诉自己,那个人已经先她一步告别过去了,她怎么能还把他放心上呢?这太不公平了,他们确实应该两两相忘。
会议上,谭谏严的发言很精彩,整个会场为之沸腾,这样的人到底天才得惹人嫉妒。孔半夏也表现不差,可是和他相比到底不在一个层次。
孔半夏是替老师来的,而谭谏严,怕是主办方千邀万请才肯来的。
这天的会议结束后,半夏正要离场,谭谏严从后面快步追上来,喊她:“孔小姐,你来过长沙吗?”
她摇摇头。谭谏严笑道:“我老家是这里的,不如我带着孔小姐四处转转?”
她想了想,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便跟着他出了酒店。
她本以为他们要打车的。可是谭谏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辆车来,车是奥迪A6,在长沙也算是好车了。
他请她上车,然后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
他们俩在大马路上闲转,她贪看着窗外的风景。这个城市并不像北京一样交通堵塞,车子在路上还算顺畅。虽然说他是本地人,可是大多时候都是靠卫星定位系统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