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明白为时已晚,赵鹏早已结婚生子,在多伦多北面的一个小城市定居。去年赵鹏出差来费城,领着太太和儿子。太太姜红也是丽萍的同学,念大学的时候两人关系还不错,丽萍带他们参观自由钟。与丽萍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赵鹏问丽萍:“你过得怎么样?”丽萍许久没有回答。
丽萍工作单位离公寓很近,中午回家吃饭,董林常常还没起床。每到这时,她心里就窝火。董林除了偶尔见导师,去图书馆,常常好几天不下楼。生活上的一切琐事,买菜、做饭、洗衣都是丽萍一个人做。其实一个人忙家务也没什么,问题是董林什么也没做,博士读了7年还没毕业。别人一个个毕业走了,开始忙新的生活——房子、孩子、车子。我方丽萍不比别人差,为什么过不上普通人的生活?
丽萍痛苦地含泪问哥哥:“你说这公平吗?”
明远望着眼前的塞纳河,叹口气回答:“这的确不公平。可是现在已经结婚了。董林确实懒,没什么生活情趣,但他没有变,似乎跟他离婚理由不充分,能过还是在一起过吧。至少再试几年。”丽萍听了哥哥的话,含泪带父母离开巴黎。**********妹妹和父母离开以后,明远开始整理东西,先把几箱书托运到美国,其他东西送人的送人、该卖的卖。5月份的日历一翻过,公寓里显得空荡荡的。最后开始整理一些零用东西。把多年积攒的磁带一个个看过去,太老的丢掉了。随手拿起一盘标着“邓丽君”的录音带,这是曹翔帮录制的,已经好多年没听了,心血来潮想试试,把录音带放进录音机,却唱不出声音了。一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当年自己天天听,把磁带都磨坏了。如果没有这些歌,不知会如何度过那孤寂的年代。
6月的一天,明远踏上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飞机,空姐标准的美国英语,听上去亲切,瑞姬说话就像这样,还常常笑他的英国英语。
飞机离开戴高乐机场,明远心里悄悄说:“再见了,欧洲。”在这里奋斗了近二十年,除了一个学位、两本书,其实两手空空。太太和即将出世的孩子在大西洋对岸,自己又要漂泊去做上门女婿了。当年在剑桥上落到河中的一片叶子,经历大西洋汹涌的浪涛,终于驶向港湾。
拉着行李走出机场见到刘海峰,他早就说要来接机。明远已经不让瑞姬开车了。寒暄几句,明远正要把手里的护照等放进包,不小心护照掉在地上。海峰弯腰捡起来,瞧了一眼明远的法国护照,微笑之间又抓住调侃机会:“早年有个世界汉学界赫赫有名的留英方大少,穿德国博士服,拿美国博士文凭。60年过去,方家子弟不仅到英国赚了学位,还捎脚儿混了法国国籍。今非昔比,不必去三闾大学,改道美国西岸了。”
明远收起护照道:“我来的路上一直琢磨,‘战略大转移’还挺顺利,不知该感谢谁。现在明白了,祖上不屑唯利是图,如今造福后代啦。”说着借用刘海峰的手机,给瑞姬打了电话。告诉到机场了。
从机场出来,刘海峰开着车说冯欣昨天见到老板,她挺好,走路还挺快。冯欣刚从瑞典回来,他们实验室跟冯欣以前在瑞典的实验室搞合作。停了片刻,刘海峰又说,冯欣在瑞典见到霏霏了。
明远问:“真的?她不是回中国了吗?”
刘海峰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说:“她是一直在中国。去年刚回瑞典,因为库塞尔出车祸去世了,她得到了孩子的监护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