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没有休息好，他灯都没关就睡着了。
他做出一个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决定：放弃巴黎的工作，到旧金山跟瑞姬在一起！两人都曾流露对单身生活的厌倦，还犹豫什么？！最后一次在登机口拥抱她，望着她的眼睛，感到她的眷恋。她的感觉和自己的一样，不必事先跟她商量，先飞去给她一个惊喜！
这样做会不会草率？也许。但是多年前为了追求前程，舍弃自己喜欢的女人；经历失恋、离婚，如今该明白了，爱情、家庭比什么都重要。现在要纠正以前的错误，瑞姬是一个难得的好女人，不能错过，娶了她，娶了喜欢的女人，失去的就算补回来了。
匆匆写了一份辞职信，丢到系主任信箱。买张飞机票，飞越大西洋！想象见到瑞姬惊讶、狂喜的眼神。
提着行李来到瑞姬的公寓门口，按响门铃，听到她的脚步声，心里不免怦怦直跳，她问一声：“是谁？”明远故意不回答，要给她一个惊喜，门一开她会在震惊中忘情地扑到他怀里！灰色的门在期待中打开了，瑞姬一见明远大吃一惊：“你不是开学了吗？”
明远站在门口潇洒地宣布：“我已经辞职了！”原以为瑞姬会被他的执著而感激涕零，男人能为女人不顾一切，女人不该自豪吗？然而瑞姬的表情非常失望。
“别担心，我会在这里找到工作。”明远安慰道。
“怎么找？找工作需要原来系主任的推荐信，你突然辞职，给别人措手不及，你的课谁来教？你不为工作考虑，主任如何给你写好的推荐信？还有，申请工作要写现在的职位，你原先可以填教授，现在只好填失业！”
“原来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喜欢一个教授的头衔！”明远的脸色铁青，心里隐隐作痛。
“我喜欢的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一个对自己都不负责任的男人，如何对一个家庭负责？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结婚！”
明远两腿发软，手扶门框才勉强站住。他心想：“我到底该追求什么？为了事业丢了女人，老天爷惩罚我；如今我为了女人丢了事业，女人又在惩罚我！做男人太累了，不管怎么做都受惩罚！为什么？为什么？在女人眼里，十全十美的男人只有上帝，可他造出的人个个都不完美。我现在事业丢了，女人也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明远拖着行李在走廊上呆站着，一个男孩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迎面走来。明远心想，坏了，刚才的对话是在门口，可能这父子俩都听到了。看看他俩的眼神，分明是在讥笑他这被女人踢出门的笨蛋。男孩的父亲若有所思地低头问男孩：“男人应当追求什么？”男孩回答：“金钱和美女。”父亲脸色阴沉。男孩改口：“事业和爱情。”父亲满脸堆笑。他瞥了一眼明远悄声对儿子说：“如果这人现在拖着行李上街到处问‘我今生不工作，不挣钱养家，哪个女人愿意养着我？’等到天黑也不会有人领他回家。可如果他是女的，会有不少男人出来抢。”
男孩仰着头问：“爸爸，包括你吗？”父亲想想说：“当然。”男孩惊讶：“那你不要我和妈妈了吗？”父亲大笑：“那可不会，我爱你们。别犯傻。”
父子二人从明远身边走过，明远按捺住怒火，顾不得跟他们浪费时间。他心急如焚要赶回法国，也许系主任还没打开辞职信。放假前说要去戈西加岛度假，他也许还没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