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心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我丢了女人，不能再丢了工作，我不能一无所有。”回到巴黎，一下出租车就直奔系办公室，到系主任信箱一看，已经空了！跌跌撞撞朝主任办公室跑，主任办公室的门大开，他正要坐下打开一个信封。明远大喊：“还给我！还给我！我不能什么都丢了，我不能一无所有。”
“还给我！还给我！我不能什么都丢了，我不能一无所有。”明远哭喊着醒了，呼吸急促地一睁眼，谢天谢地，是个噩梦。满头是汗地坐起来，这才明白灯都没关就睡着了。想着刚才的梦，依旧心有余悸。梦见瑞姬的样子太严肃了。奇怪，跟她相处的几天她一直很和善，从没见她发火，为什么在梦里她这么凶？这也许是老天在提醒跟瑞姬还要不要发展下去？刚才跟肖继莲称自己在美国有女朋友，其实跟瑞姬还算不上，只是在朝这方面发展。如果要停，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不必有顾虑。想到这里，明远站起身，在卧室里来回走。
如果自己在美国，自然没什么话好说，应当同她发展，可如今离得这么远。瑞姬不懂法语，到法国不可能当医生，只有自己去美国，最好去旧金山。旧金山有什么？只有几所不招人的大学，不能在大学教书就没其他工作了。还值得去冒这个险吗？刚才的梦已经很清楚了。过去为了事业放弃爱情，现在为了爱情放弃事业，两样都行不通。况且跟瑞姬算不上爱情，既然算不上，放弃的只是一种可能，可能是未知数。为一个未知数冒险恐怕不值。
该怎么跟她说呢？写封邮件。可以这样写：这次在夏威夷很高兴认识你。一起度过的时光令人难忘。但是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还是今后留在法国，十几年生活在欧洲已经习惯了，担心到美国不适应。如果你以后有机会来巴黎，请务必告诉我，一定热情款待。
打好腹稿，启动计算机，上网打开邮箱，见有一封瑞姬给他的回信。她这么快又回信了！见到瑞姬的名字，感到她的温柔，渴望读她的信，就像一下子她已近在眼前。
这封信很长。瑞姬写道：读了你的信，被你的幽默逗乐，一连读了几遍。这次在夏威夷很高兴认识你。跟你分手以后，眼前总晃动你的影子。这种感觉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曾经有过了。
离婚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曾怀疑是否还会喜欢上一个人。也许今后的路就是要这样孤独地走下去。一个离婚女人的生活不容易，但是没有办法，爱情可遇不可求。其实我的第一次婚姻是我执意要离婚的。前夫曾有意悔改，劝我三思。考虑许久，还是决定不能再跟他一起生活了，就像一只破碎的碗，补起来会带着痕迹。人每天都要吃饭，每当吃饭就会端起碗，每当端起碗就会看到那裂痕。即使被食物挡着，也深知它的存在。后来前夫结婚了，他打电话告诉我，我放下电话就哭了，那一刻我好孤独。我心里问，是妒嫉他，还是可怜自己？我想有个家，有一个我爱的男人。可是，茫茫人海里比我小的男人不合适，跟我同龄的同事、朋友都结婚了。外出开会、出差见到的男人我已不再抱希望，因为我明白，女人是不会允许优秀男人单身的，到年龄他们一个个都结婚了。好男人会在家专心守着自己的太太孩子，没有人在等着我。
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的太太孩子在家里等着你，吃晚饭的时候我跟你说你回去吧，怕你的家里人等急了。当我知道你是一个人，我不敢相信，难道也有男人跟我一样？明远读不下去了，泪水遮住眼睛，屏幕模糊了。他心想：“我爱的女人也结婚了，她没有等着我。”为什么瑞姬就像自己的一个影子，为什么她的感觉跟自己一样？为什么喜欢她还要把她拒之门外？为什么见到喜欢的女人还要像个懦夫一样跟自己说“不值得冒险”？！既然是个男人，就要像男人一样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