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一边听一边考虑。出来前申请了两张信用卡，限额早就用满了。外国学生的信用卡限额很低，只有300英镑。临行前导师曾嘱咐要准备足够的钱才行，外出“喝一杯咖啡都要3英镑”。当时明远还不太相信，出来才知道，尽管咖啡全都免了，但最基本的费用没法免。自己的预算早超支了，现在用的是备用旅行支票，每到一个国家还要兑换。下面的行程是尼斯和马赛，从马赛去西班牙，最后由马德里飞回英国。艾伦说，只要到达巴黎，一切就好办了，因为他在那里有朋友。明远主动提出从这里到马赛愿意和他同行，如果遇到合适的火车，就到火车上睡觉，白天到站旅游，住宿费就会省一些。身上的钱买张到巴黎的火车票可能不够，但先一起到尼斯、马赛肯定行，到了法国再想办法。艾伦十分感激。
第二天起来，在火车站的洗手间洗漱完毕，一人一杯牛奶一个面包便开始逛威尼斯。圣马可广场、钟塔、“岗杜拉”平底船，一个个景点逛下来，傍晚就在广场听音乐。旁边一些来自西德的游客，天黑下来不久就先告辞了，他们说住在威尼斯附近城市帕多瓦，要赶火车回去。明远跟艾伦说：“瞧我们住在威尼斯多方便，在广场可以待到很晚。”
在威尼斯车站又过一夜，第二天乘车由意大利进入法国。途经边防站，法国边境官两眼盯着艾伦，犹豫是否该让一个毫无证件的人入境。艾伦操着标准的美国英语，和明远一唱一和，幽默的语言让边境官员笑声不断。不知是出于对艾伦的同情，还是明远拍着胸脯担保艾伦就是他剑桥的同学，并拿出自己的剑桥学生证，说两人要一同回英国。边境官员居然放行了，两人开心得都想喝一杯，只是囊中羞涩，只口头上说了说。
在尼斯的一家学生旅社住下已下午3点，两人迫不及待去公共浴室洗澡。在火车站混了两宿，两人灰头土脸。洗澡时，明远瞥见艾伦后肩膀的肌肉，问道：“你还练健美啊。”艾伦连连摇头，说在加州念医学院很紧张，后来发现游泳让人放松，所以天天游泳。洗完澡，艾伦换上明远的干净衣服。明远一看笑了，艾伦个子高，T恤衫穿上显得短些，短裤也有点儿瘦。艾伦把T恤衫束到腰里，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反正我又不去约会。”艾伦收拾起自己和明远的脏衣服，拎着去洗衣服了。明远也没推辞，两天下来，他和艾伦已成了好朋友。尤其是听到艾伦刚刚失恋，居然和明远的处境差不多。同病相怜，关系一下子拉近了。
明远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刚想睡会儿，七八个男女学生吵吵嚷嚷地进来，有人说：“来新人了。”听口音就知是美国人。几个女生说要洗衣服，她们出门之后屋子里才静下来。明远连着三天都没睡好，很快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艾伦把他推醒，说：“洗衣房隔壁居然有个厨房，一帮美国学生买了好多三明治，摆了一桌菜叫我们一起去喝酒，赶快！”另外，天大的喜讯！他们听到艾伦的遭遇，集体捐钱，到巴黎的车票已经解决了！明远一听，一骨碌爬起来，说：“肯定是那几个女生看你长得不错，给你张罗的。”好，一件大事解决了，还有酒菜，那还耽误什么，急忙起身跟着去了。
一进厨房加餐厅的大屋子，几个美国学生敲盘、鼓掌，明远愣住了。艾伦在一个梳马尾辫的女生旁坐下，拉着明远坐在自己身边。马尾辫女生说：“向见义勇为，帮助落难美国人的剑桥学生致敬。”大家都笑了。明远悄悄捅捅艾伦的胳膊肘，说：“你两头儿占便宜，中国人帮你觉得你是中国人，美国人帮你又说你是美国人。”艾伦嘿嘿笑，那个马尾辫女生也朝艾伦微笑，随手给他倒了一杯啤酒。从她甜蜜的样子，明远敢肯定，“马尾辫”看上艾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