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无可挽回的痛楚(1)

折叠整齐的双人床,我用手掌轻轻拂过,却感受不到儿时在床上和父母嬉戏时的温度,曾几何时,父亲开始厌倦在这里和母亲枕边耳语的,环顾四周,依旧没有改变的摆设,和四年前我和父亲最后在这里争吵的场景一模一样,只是那时父亲扔掉的水杯已经不见踪影。

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驰骋而过,越过身旁一辆辆行进中的车辆,然后每每在红灯即将亮起时,越过斑马线,颠簸,急速,但仍旧比不上此时我内心的惶恐和心跳速度。

雁平和我坐在后排,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如瘾君子般不能自控,孟雨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安,这点我看得出来。

我很想佯装镇静,可却是徒劳无功,还是雁平比我显得冷静。他是那么自然地握住我的手,当我转过身看他,好镇静的气场。那是一张清秀到极致的脸庞,白皙的肤色衬托着他娇小的脸型,当擦拭完那些痛哭过的痕迹后,竟是充满了和他稚气的脸蛋不相符的男子气。

这一次我没有缩回手,因为当两只手紧紧相牵的时候,力量似乎比以前更足了。

孟雨腾云驾雾似的将我们送到医院门口,我和雁平几乎是同时从车的两端冲了出来,牵着手越过门卫,跑过走廊,最后一脸惶恐地出现在手术室前。

那一刻,我忘记了那些时刻铭记的仇恨,只是专注的往前奔跑。直到红色的灯灭了,我看到母亲站在手术室的门前,静静的站着。那个背影孤独而灰暗,我看着她抬起头,没有表情的望着‘手术中’三个字的颜色慢慢暗淡。

“雁子!”她似乎是知道我终于是赶到了,所以叫唤着我,松开雁平的手,我跑上前扶住母亲。

此时的她仿佛收到感应般随即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很淡然的笑,指着那个随时都会被开启的门,“雁子,你爸要出来了!我们一起等他出来好不好。”

“好!”我努力的点着头,然后伸手一一抹掉母亲那眼眶处总是不停渗出的眼泪,只是她却固执地别开我的手,眼睛从没移动过那扇门一分一毫。

母亲一直将我的手紧紧抓住,我知道她害怕。

用力的握住,不顾一切,我想我能给予的,只是那么微弱的一种的力量,可当手术室的门瞬间打开时,我的全力以赴似乎也给不了她支撑的动力,她就那么突然地瘫软在我的怀里。

“妈!”我抱着她的身体呼喊,然后漠然地看着医生缓缓摘下面罩。

身后,仿佛很多人都走过来了,脚步声有些许凌乱,声音开始有点吵杂,医生讲了什么我并没有听清,耳鸣的轰叫促使我很想带着母亲离开,用尽全力的将母亲搀扶在怀里,是雁平在那一刻帮我拖住了母亲一直下坠的身体。

我看着他,那个有着倔强脸蛋的男孩,身后的喧嚣似乎也停止了,安静异常的世界更显出了医院走廊该有的宁静。只是没有多久,一连串的哭声却又那么毫无预警的响了起来,孩子的哭泣声,秋屏的尖锐嗓门,还有那句,“哥,你怎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让我的心仿佛被利器瞬间击中。

此时的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困难,木讷的眼神随着手术台上那块白布的覆盖而空洞,母亲醒了,她如疯了般挣脱我的手努力往前奔去,而我竟没有力气去抓住她,只是看着她跌跌撞撞的在我眼前摇晃身子。

双腿没有知觉般瘫软地跪在地上,僵直的手臂留给我的只剩麻木,雁平摇晃着我,在母亲又一次轰然倒下时,是他第一个跑过去扶住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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