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嗫嚅着,说:“褚琴不是这样的人。”
“反正她看不惯我,我看不惯她!”我毫不客气地嚷嚷。
“小溪,你戴着什么颜色的眼镜去看人,她在你眼中就是什么颜色……”
“好了,好了。”我烦躁地打断他的话,“现在我不想听你说教。”
爸似乎还想说什么,我不耐烦地摆手打断他的话,“有什么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想睡觉。”
我背转身,将一个固执倔犟的背影丢给他,不让自己去看他失望的眼神。
爸爸带着伤感的语调说:“小溪,你变了,自从你妈走后,你就变得像一只刺猬。我的小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
我停住脚步,没有转身,但也没有挪步。
“我们一直都敞开怀抱希望着你能够早点搬回来。”
“你们?”我提高音调反问,“你,刘阿姨,林小河?我们是一家人!”
“是啊,孩子,其实你刘阿姨她……”
“我身上流着你的一半血液,并不代表我会认可你所有的作为。我不会回来的,妈死了,这里对我来说,已经毫无依恋。”我毫不客气地说,“爸,难道你对妈妈,没有一点点的内疚?”
不待他回答,我快步进入卧室,把自己扔在柔软的床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我突然惊奇地发现,一个月未踏进的房间竟然一尘不染,床上洁净的被套散发出清幽的茉莉花香味,床头柜上我和爸爸妈妈的亲密合影擦得锃亮,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我抓起一个枕头砸向墙壁,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妥帖,对于我,对于爸爸,都是无懈可击的贴心与关怀,但是,我恨她的细心,也恨她的善解人意。我不会背叛妈妈心甘情愿接受另一个女人代替妈妈的位置。
这个夜晚实在太过难熬,我的脑海里不时闪现我和庄曾经有过甜蜜疯狂的日子,还有我和妈妈在一起温暖的感觉,往事越甜蜜,就越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切割着我的回忆,我的额头沁出汗珠……
我起身打开台灯,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相框,手指摸索着上面欢笑的三张面孔。我心里苦涩地喊着:妈妈……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落下来,浸湿了照片上一家人温馨的笑脸。
7
二十多年前,刚从大学毕业的母亲还是位青涩腼腆的女孩,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她被分配到《海云新报》,作为一名小小的文字编辑。这份工作她很珍惜,每天兢兢业业地做着分内之事,像只辛勤的小蜜蜂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不停地采稿、编稿、校对,直至印成铅字。
而我的爸爸就是那家报社的社长,他三十有余,却一直孤身一人。他几乎是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交付给了工作。于是在母亲加班的时候,也经常看到父亲办公室的台灯彻夜未熄。
日子一久,她便从同事嘴里或多或少知道他一些往事,原来他刚怀孕的妻子在唐山大地震中失踪,至今没有音讯,而他则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从1976年到1982年,整整六年,他都在等待沓无音讯的妻子奇迹般归来。
母亲的心,在那一刻被打动。她有意无意地注视着他伟岸的身影,每天都会给他送上热气腾腾的清茶,晚上又会为他准备可口的糕点作为宵夜,她希望有一天,他的目光能够投放到她的身上。
可周而复始的细心和体贴并没有打动父亲的心,他甚至声色俱厉地告诉母亲并不需要为他大费周章,他已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娶。冷酷的话语刺伤了母亲的自尊,有好一段时间她都不再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