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爱情照片(14)

在爱情的离别中,剩下的人永远比离去的人难过。一个是离开,一个是固守。离开的那个,远离旧的环境去寻找新的生活,新的目标,激动的斗志早已经将离愁冲淡。剩下的人,到处可触摸到的只有他的回忆。

年轻人为了前途而暂时分别,相信爱情你们总有一天会团聚在一起——这些话是我经常用来安慰别人的,但在林小河面前,我无法开口。

夜里的争吵惊动了早已入睡的父亲,他穿着睡衣,头发蓬乱,有些不相信我会在此刻回家,千言万语似乎在他喉头涌动着,好半天吐出的第一句是:“今天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说是你出了车祸,我叫小河去医院看你了,没什么事吧?”

心里那根弦不是没有触动的,与我朝夕相处、缠绵痴恋的爱人竟然在知道我出了车祸之后都躲着我,不愿意与我相见,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曾留下。而父亲毕竟是自己的亲人,不管我怎么对他,他的亲情永远都可以包容我的坏脾气。

我正欲回答,却见从睡梦中惊醒的她带着一块薄毯,细心体贴地给爸披上,柔声说:“夜里湿气重。”

我对爸爸刚浮上的那一点温情又化为抵触,讥讽地说:“你的好女儿林小河难道没有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爸爸早已经习惯我的臭脾气,他依然带着笑,“肚子饿没有?饿了刘阿姨去给你热饭菜。”

“小溪,你先坐下,我马上去给你端饭菜。”她也对我展开一副笑脸。

我冷漠地拒绝:“我什么都不想吃,劳你们费心了。”

“你……”林小河脸色开始阴沉。我看到刘阿姨对她使着眼色,林小河竭力抑制着怒火。

我对钟可意说:“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可意说了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之类的话,然后离开家里。

送走她之后我撇开站在房中的三人,径直钻进浴室,隔着浴室门我也听到了林小河关门的声音惊天动地。她刚和简毅的感情已是岌岌可危,这样狂躁的举动实属正常。我更知道,在她心里,她不满我对爸爸和她妈妈的态度。可这又能如何?她讨厌我,我更讨厌她,在我的心里,她们是永远的入侵者,永远都得不到我的认可。

不要再去想家庭的烦恼,我一瘸一拐地走向浴室,爸爸失声地喊:“小溪,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我粗声粗气地回答:“蹭破点儿皮而已,大惊小怪!”

说着我再也不看爸爸失望的眼神,兀自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热水轻抚到我皮肤的那一刻,我的眼泪随着水流一起倾泻而下。几乎是自虐般地撕开绑好的绷带,让热水刺激着伤口,身体的伤口越痛,我越感觉不到来自内心的痛。

蒸汽氤氲铺开,水柱泛在身上,冲出一朵朵破碎的水花。在水流声的掩护之下,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刻,我是如何哀哀痛哭,为了我逝去的爱情,为了我无法融入的家庭。

直到我感到脸上眼泪的干涸,这才关掉莲蓬头,穿好衣服走出浴室。黑暗的客厅,从窗口投射进来的昏黄灯光勾勒出爸爸年迈的身影,他在等我。

“爸。”我轻声喊道。

爸爸慈爱的目光看着我,“你是不是真的没什么事,要不要明天去做个全身检查?”

我说:“今天检查了,没什么问题。”

“那你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你住的地方……”爸爸对我的关心不因我的冷漠而减。

我抢白他:“托你的福,几乎所有的领导和同事都认定我是开后门才进的报社。还有,你的暗恋者似乎还对你念念不忘……爸,你以前魅力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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