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不假思索地答曰:“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所以才被驱赶放逐,前来此地。”
“那就是了,”老渔翁解劝说,“为什么阁下不顺流扬波、装疯卖傻、你好我好、大家太平呢?那样的话,阁下怎么会被流放呢?”
屈原正色回答道:“人常说,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清白洁净之身,皎皎明月之志,如何能够同流合污、遭受污染呢?我宁可葬身于江鱼之腹,也决不愿意苟活于污浊之中。”
老渔翁莞尔一笑,唱起了神秘的渔歌: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唱罢鼓桨而去,顷刻间不知所终。
此后不久,诗人就写下了绝命辞《怀沙》。
怀沙,一般认为是怀抱沙石而自沉的意思。他在诗中,既表达了死前的悲哀与感叹,又阐发了无所畏惧、必死无疑的坚定决心。且听他长歌浩吟道:
民(人)生有命,各有所错(措,安排,天命)兮……知死不可让(避免),愿无爱(爱惜生命)兮!
一切问题都想清楚了,一切情感都抒发过了,一切遗憾都向世人交代过了。
一切苦难、一应悲欢、一腔正气、一轮壮志,都在一介书生的诗歌中向历史、向着千秋万代作了深情的托付……
于是屈原怀抱一块碧玉般的巨石,纵身一跃,自沉于长沙东北的汨罗江。
这一天是中国人都能记住的五月初五端午节。
屈原以自己的生命,昭示了楚国良臣高贵、骄傲、士可死而不可辱的尊严,唤醒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大国复仇精神。
秦国虽统一了天下,但的确过不了二世;大秦王朝刚到17年大限,就亡于几位楚人之手。
十六、玉笥山上情何在,汨罗江中水倒流
现在我们来梳理屈原的个人情感问题。
屈原之后,那么方正严肃的苏武,羁留匈奴19年尚且有一胡女相伴,那胡女为他生下子嗣。如此热烈奔放、以情为生的大诗人屈原,难道流放江南18年,身边就没有女子相伴吗?
在屈原自己所留下的诗篇当中,我们只看到诗人老是在欣赏美女、赞美美女,不停地追求美女,同时也不断地与美女们拉开距离,乃至被美女所抛弃。当然诗歌之道,大抵状失恋之情,方能感人,不足信也。
在目前所能看到的文献资料中,涉及屈原爱情婚姻问题的只有一条孤证,那是《太平寰宇记》卷145所引《襄阳风俗记》中的记载:
屈原五月五日投汨罗江,其妻每投食于水以祭之。
原通梦告妻,所祭食皆为蛟龙所夺。龙畏五色丝及竹。
故妻以竹(叶)为粽,以五色丝缠绕之。
这一故事的女主角,只在此处出现过一次。所有关于屈原的传说之中,再也没有提到过有关屈原妻子的只言片语。
当代作家中,郭沫若的话剧《屈原》里有一位美丽的女弟子婵娟,忠贞不移地长伴在诗人身旁。
山东传记作家曹尧德从文人必风流的思路出发,在其《屈子传》中,详尽地描摹了屈原与香溪女子昭碧霞的婚恋史,并将郑袖对屈原的恋情渲染到如火如荼、无所顾忌的地步,以致气死了年方25岁的昭碧霞。这些戏剧小说家言,至多是美好善良的想象而已。
但有一位女郎值得注意。
这位女郎就是《离骚》中安慰并规劝屈原的女须。
现存大部分文献中,王逸等学者们都说女须是屈原的姊姊。《后汉书》卷32《郡国志》“姊归本归国”下注引到:“县北一百里,有屈平故宅,方七顷,累石为屋基。今其地名乐平,宅东北六十里有女须庙。”这也说明女须却有其人。
屈原第二次流放之前,曾回家乡告别。这时候其姊女须也从外地赶回家乡,与屈原会面,这就是《水经注·江水》中所提及的传说,所以汉以秭归置县。
但在屈原流放时长期居留的湖南沅江、溆浦和汨罗等地,绝大部分民间传说都说女须是屈原的女儿,而且这些传说都蔚为系列。
《送寒衣》讲叙女须想念父亲屈原,就为父亲千针万线地缝制好了御冬的寒衣,长途跋涉来到洞庭。小姑娘正在望湖兴叹时,一位老渔翁轻舟前来,一直渡她到汨罗江口。他说昔日的娥皇、女英二妃,为寻舜帝而葬身君山,今日女须寻父也会成为千古佳话。言罢羽化而去。女须来到玉笥山,找到父亲,从此就一直陪伴着父亲,照料着父亲的生活。
《五月端阳》说的是秦军攻下郢都的消息传来,屈原通宵不眠。端午节一早,屈原就骑上又老又瘦的白马,含泪与女儿道别,然后纵马扬鞭,到了一方僻静之处,抱起石头,跳下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