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米煮成了熟饭(2)

 

少哉直奔南洋烟草公司,在茶房门口扯直了军装,扶正了帽子,大声喊道:“爹……”

才几月的工夫,父亲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正蹲在茶炉下掏炭火。抬起头看到天上蹦下一个大兵来,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少哉把帽子摘下来,脚跟往前一靠:“躲什么?我是您儿子!”

父亲使劲地睁开已经老花的双眼,认出是少哉时,嘴咧了两下,嗨嗨地哭了起来。

少哉说:“我又没死,哭什么?”

父亲撩起围裙擦去眼泪,伸出手来摸索着少哉的脸庞:“儿哇,你在哪里?”

少哉说:“我在您面前呀。”

父亲说:“我问你跑到哪里去了?”

少哉说:“当兵了,国民革命军135团一连一排一班。”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当兵呢?”

“我要抗日救国……”

“中国人多,军队里不少你一人,快把这身皮脱了,回家跟凤仙圆房、生孩子……”父亲抖索着双手,从身后的橱子里拿出一盒少哉最爱吃的月饼,打开,递到他手上:“中秋节也过了,一家人都没有团圆,我做梦都在想你呀……”

“爹,抗日事大,圆房、生孩子事小。”少哉将月饼接过来放在小桌上,把胸脯上的勋章挺到父亲的眼前,“我不但是国军,而且当了英雄,怎么能随便脱掉军装呢?”

“那个人真的是你呀?”父亲瞅了瞅他的脸,又瞅了瞅他胸前那个黄灿灿的牌子,从茶炉边拿起一张摸得发黑的报纸,指着上面的照片说,“凤仙说是你,我还不相信,上面写的不是你的名字嘛……可是凤仙说,那就是你,烧成灰她也认得。这些日子以来,她天天拿着报纸到处跑,发誓要找到你。”

少哉瞪大了眼:“她还在汉口?”

“不是为了你,我们早回长亭了。”父亲连声感叹起来,“她到我们家已经十多年了,你这一走,叫她怎么办?”

少哉一听父亲的唠叨就冒汗:“大敌当前,您怎么就记得圆房?”

“不圆房怎么传宗接代?不传宗接代拿什么去抗日?”父亲振振有辞,“没有家,哪有国?”

“圆房的事,回头再说。”少哉敷衍道,“我今天是有任务的。”

父亲不解地看着儿子:“有什么?”

“长官派给我的任务。”少哉说,“我们参谋长的夫人来了,他们两年没有见面。团长说,找个好饭店,让他们两口子好好过一夜……求您帮忙到璇宫饭店帮他们开个房间。”

“璇宫?”父亲睁大了眼睛,连连摇头,“兵荒马乱的,饭店早就不接客了,我怎么帮你开房间?”

少哉拉起父亲的手摇晃起来:“您不是和璇宫饭店的茶房很熟吗……”

父亲又唠叨:“武汉保不住,人都跑光了,哪里去找人?”

少哉信誓旦旦:“谁说保不住?有我们在,日本人休想打进来!”

父亲的眼睛一转,提出了交换条件:“我可以帮你找饭店,你得答应我,跟凤仙圆房。”

话音未落,只听得凤仙在门外喊道:“是不是他回来了?”

少哉听见那声音,头嗡地一下大了。

凤仙每天早出晚归,拿着报纸跑遍了汉口的军营,见人就问:“知道他在哪里吗?”

当兵的拿话逗她:“他是谁呀?”

凤仙昂着头回答:“我男人。”

人家惊讶:“他会打飞机呀?”

凤仙豪迈地说:“是我把着手教出来的。”

有识字的军人告诉她,按照报纸上写的情景,这支军队应该在岱家山。凤仙喜出望外,决定先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改日再去岱家山找人。

她进了茶房,看到少哉,尖叫一声,扔了手上的报纸,操起茶炉边的劈柴刀,嗷嗷叫着朝少哉头上劈了下来。

少哉傻了眼,围着茶炉抱头鼠窜。

父亲在一旁喊道:“做不得的,这一刀劈下去他的命就没了,你跟哪个圆房啊……”

凤仙劈了几刀,将少哉逼在墙角:“看你往哪里跑?跑到天边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少哉挡住架在脖子上的刀口,百口难辩:“我没有跑哇,当兵了,保卫大武汉呢……”

凤仙刀子一扬:“我在队伍上问过了,很多人都是先办完事再去当兵的,你想扔下我不管?”

少哉敷衍:“我答应你,等抗战胜利以后……”

“到那时候,我都老了。”凤仙抓住少哉的衣领,胸脯一挺顶住他,“今天正是时候,保险给你生个儿子。”

父亲一听这话,低下头往外走。

“爹……”少哉向父亲求救,“我还有任务!”

父亲头也不回:“你们圆房,我帮你找饭店。”

少哉扭着头说:“要璇宫……”

“行,只要你们圆房,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去摘。”茶房转身扣上门,将少哉和凤仙锁在茶房里。

凤仙扔了劈柴刀,擦了一头的大汗,朝他妩媚地一笑:“我还以为你能飞到天上去。”

这一笑,笑得少哉腿都软了,他却故作镇静地说:“我是国军,又是抗日英雄,你不能无理……”

“什么狗屁英雄,我不管那一套。”凤仙喝令,“把这身皮给我扒了。”

少哉紧紧裹住自己的衣服:“这种地方,做不得……”

“你们当兵的说了,前方、后方都是战场,哪里做不得?”凤仙袖子一捋,伸手扯下了少哉的军装,像小时候逼他洗澡一样将他剥了个精光,抱起来往父亲的床铺上一扔,一个劈腿骑了上去,将少哉紧紧地压在怀里。

凤仙身上的汗味很重,酸酸地像发过的面团,像渗出的鲜汁,有一种特别的诱人之气。凤仙的身上有点臊,像刮来的风,像催来的雨,是那种成熟的女人身上特有的浪荡之气。凤仙的身上有点香,像蒸熟的饭,像烫热的酒,有一种蠢蠢欲动的醉人之气。

开始的时候,少哉胆战心惊,闭着眼睛,缩着身子,任凭凤仙上下摆弄。没想到和她的肉体紧密相贴之后,竟有了一种呼之欲出的冲动,只听见“噫呀”一声,不知浅深地冲了进去。

凤仙一辈子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像个久经战场的导师,一边抚摸着少哉,一边循循善诱:“不要急……我是你老婆,想怎么做都行。跟着我来,这样、这样……对了!快点,你会像当皇上一样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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