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肢体接触

第九章 肢体接触

传染性的仁

在约翰·休斯顿(John Huston)的《内华达山脉妈妈的宝藏》(The Treasure of the Sierra Madre)一书中,汉弗莱·波格特(Humphrey Bogart)厌倦了墨西哥东部港口城市坦皮科那种乱糟糟的烟雾和移居国外的美国人的饮食习惯。他和另外两个命运不济的没落探矿人在内华达州的干旱山区扎营,寻找黄金。随着他们袋子里的沙金重量的增加,袋子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三个男人面临着一个古老的进化难题。如何在非亲缘关系中间建立信任呢?在高高的丛林营地中,他们谋取私利的机会很多。比如,在白天辛苦地搬运金土之后,趁着别人沉入梦乡,他们可以拿走黄金迅速逃跑;他们也可以在沙漠峡谷里悄无声息地把人杀掉,两个人团结起来干掉另外一个人。当面临着自私自利的牵引力时,这群铤而走险、孤注一掷的采矿工人却能紧密地团结起来。热情,同志之爱,对饭菜、衣服、农场以及白色围墙的幻想,让他们拥有了精诚团结的合作精神。这些是他们向往着用新发现的财富来实现的快乐生活,还有合作者们之间的欢笑、逗乐、拍背示好以及紧紧握手,都是他们向往的。

当一个矿井坍塌时,正在井下的波格特的头部受到了一次重创。像麦布里奇一样,他的思想转入了一种狗吃狗式的竞争生存的人生取向之中。他把这群人领入了一场互不信任和互相利用的噩梦一样的战斗中。在沙漠里,人们有各种引起别人猜疑的举动。一个伙伴声称他在一块岩石下寻找一个大毒蜥蜴的幽灵。在愤世嫉俗者看来,他似乎是在寻找另一个人隐藏起来的黄金袋子。人们不再使用表达友谊的语言,比如"哥儿们"、"朋友"还有绰号,他们开始称名道姓,说话都带着那种精明世故、各顾各的语气。他们原本只是猜疑别人有谋求私利的情况,现在这种猜疑升级成拔枪相向的严重对峙。

在高山上上演的这出戏与人们在合作互助中表现出的那种核心动力毫无关系。个人只有在追求自私自利的情况下才能活得更好。在由这种个体组成的社会中,合作互助、善良和仁义怎能出现呢?当我们读过针锋相对的博弈策略之后,我们就可以在"善的传染性"假说中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简单地说,当仁爱具有病毒那样的传染性时,当个体能够轻易向别人发出表达善良意愿的信号而且从别人那里唤起了类似的偏好时,合作互助和仁义善良就会在社会中生根发芽。这样一来,人们就不太容易觉察到,在向竞争对手慷慨解囊时我们所付出的代价。因而,我们更有可能享受到合作互助给我们带来的成果与快乐。比如,互利互惠的资源贸易,共同分享父母对婴儿的关照,等等。

于是乎,仁就会变得像病毒那样。它把善从一个人传达到另一个人,从而启动了互相支援、合作互助的社会氛围。这种传达行为必须是强有力的,并且是迅速的,这样才能对抗、抵消人们思想中固有的倾向。也就是说,当人们感知到别人带来的外在威胁、危险、迫近的竞争和自我利益时,就会迅速收紧神经束的这种倾向。为了达成这些行为,我们需要在别人的肉体上做手术。首先,我们要把当前起效的、引发战斗/逃跑倾向的神经官能从他们的神经系统中拿走。我们再把它拿到一个更有助于合作互助以及仁义善良的生理学剖面上去。这些传染性行为必须便于使用,而且容易调节,从而接近我们原始人类祖先的日常交际互动。这些传染性行为,作为合作互助与信任的信号,必须容易让人们感知,而且不容易被人们假冒。

有关肢体接触的科学研究发现:触觉的通道似乎是人们把仁善传播给他人的理想媒介。在群体生活近距离的交往中,我们可以很容易地给肢体接触派上用场。当我们在狭小的空间里谈判时,当我们一起工作时,在挑逗竞争对手时,在厮混玩耍时,或者在配置稀缺资源时,肢体接触引发了接受者身上的生物化学反应,眶额前脑皮层的激活以及杏仁体的去激活作用能够减轻与精神压力相关的心血管反应,并且增加诸如后叶催产素这类神经化学物质的分泌。所有这一切都能够提升个体之间的信任与善意。我的研究表明,肢体接触是同情、爱以及感恩之情的基本表达方式。这些感觉在人际信任和合作互助的活动中居于核心位置。为什么肢体接触可以产生仁善的"病毒"呢?为了理解这个问题,我们必须首先看一看人体最大的器官即皮肤的进化过程,然后再看一看人类手掌的进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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