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资”年代的猫狗

作者:徐江  

黄昏时出去买报,道走不过去了:一边是停着五花八门牌子的汽车,一边立着三只狗及其主人。三只狗大概憋一天了,目光炯炯有神,高矮不一的脑袋转来转去,对什么都觉得新鲜。三个主人都是老娘儿们,胖腰肥腿挤在路中间大声寒暄,把仅有的一点通过可能果断扼杀,只有喊上两嗓子“劳驾”,她们才能反应过来。  

帮人去看一套使用没两年的“二手房”:从柜顶到厨房,不是伏着就是趴着猫。房子目前的主人一指柜顶那只黄色的肥猫:“买完房,这猫我也送你们。它恋这地方。原来送人了,自己后来又找了回来。哪儿也不去”。  

电视上:“抗非典英模”在做报告——“我们不但做好了小区的人群隔离,还把那些‘非典狗’、‘非典猫’进行了妥善地处理安置。”  ……  

无论走到哪儿,类似的“人类与猫狗同行”的信息,总能被你在漫不经心的状态下捕捉到。现在粤菜餐桌上吃猫的人是不是还象原先传说中的那么多,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说,自打“韩日世界杯”一帮白种人谴责完东道主吃狗肉的行为后,国内吃狗肉的人肯定是比原来少了。毕竟欧美人那个逼真的比喻太吓人——“狗是人类的朋友。可那帮亚洲人竟然要把朋友吃进肚里去!”  记得过去,养狗是为看家,养猫是为捉耗子,喂的东西也随意;现在好像这些“恶俗的功利性”都没了,养猫狗纯成了生活品质和精神层面上的事了,孤独啊、爱心呀、休闲哪,总之都特不俗。大家都在刻意把畜生整成时尚,超市也跟国际接轨——猫有猫粮、狗有狗食;有专门的宠物医院;北方的狗冬天还穿着棉坎肩出来,跟电影里的清兵似的,就差后背上画个圆圈再绣个“勇”了。连赵本山拍《刘老根2》,都知道让药匣子老婆“大辣椒”整天抱条“京吧儿”,以显示富裕农民对品味的追求。这在尚未进入“小资”时代的十年前,是绝难想到的。  

猫狗已然摆脱了“动物”的地位,逐渐成为主人的“准亲人”!记得最早听北京养猫狗的市民被人称为“狗爸”“狗妈”,还特不适应,总以为说的人是在借机骂别人。后来才发现原来大家都这么叫。还有更早,八十年代末,看达斯汀·霍夫曼的《午夜牛郎》,里面一个牵狗的女人在汽车边儿跟它的狗嗲声嗲气:“宝贝快尿呀,妈妈时间要来不及了。”那时就想这资本主义女人活得可真够神经的。现在你再一看,满街跟动物发嗲的人都说“国语”,而且大多数还都带点儿口音。  在“小资”时代与猫狗同行,我是有一些不满的:一是长相习性不对。现在的宠物,狗长得像猫,猫长得像妖精,总之都集体温柔,一路往阴性化里走,早年凶悍的大狼狗、威猛的大花猫,仿佛都绝迹了。二是“讲卫生”却少“家教”。家家都知道给猫狗洗澡,不少户同时却把它们撒到草坪和路上去拉屎拉尿,挺好的一个环境,非弄得让人跟过地雷阵似的。三是生活品味“提升”到“小资”了,人的想象力贫乏并没有改变。不管是古天乐港版《宠物情缘》还是葛优内地版《卡拉是条狗》,构思一律市井化,没一个比得上当初的《白比姆黑耳朵》(小说以及同名电影),人家那可还是在“前苏联”时出现的作品呢!四是还有点儿担心——那些常年跟猫狗亲昵惯的人,回到人类的交际圈子来,会不会越发沾染些猫气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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