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知道爷爷没有其他优先安排,平常总是会从爷爷的实验室或者图书馆传来安魂曲。妈妈只能祈祷。我注意到妈妈从来没有鼓励爷爷出席她的宴会,或者“晚会”。他永远是旧时代那一套教养的代表,不过他的话题有时候会突然脱轨,我觉得妈妈认为那不是礼貌的待客方式。比如说,化石是否可以证明物种起源,孟德尔兄弟关于豌豆的繁殖方式,还有关于黄稠脓的错误看法。有一次,当他跟几个女士讨论蜘蛛纲,比如长腿蜘蛛的交配方式的时候,我看见妈妈在发抖。后来他还开始预言未来,人类有一天可以造出会飞的机器,还可以到月球上去旅行。他们听这些就当是纵容一个有怪癖的老人,不过我私底下却同意,这些会发生在下一个千年。
“谁要来啊,妈妈?”萨姆?休斯敦问。
“洛基特一家,隆戈里亚一家,布朗小姐,牧师,还有古德克夫人,米娜瓦?古德克小姐。”妈妈边检查她的黄油刀边说。
啊 ! 我看着哈里,他正兴致勃勃地研究他的刀叉,就跟从来没见过它似的。我艰难地吞了一口吃的下去。发生了什么事?我安慰自己还有三天时间可以思考,像拿破仑一样在我的窝里沉思。
接下来的几天,每次我在楼梯上与哈里擦身而过,我都僵硬地笑笑。他无动于衷。我安慰自己,他没对我发火就是个好现象。
星期五到了,我还是没计划。我洗了澡烘干头发,然后闷闷不乐地梳头,边数边梳,数了一百下。我穿上我最好的细亚麻礼服和上次参加音乐会时穿的靴子,然后在头发上系了一条天蓝的缎带,这个颜色是哈里最喜欢的。我下楼加入大家的聚会。
哈里很英俊,身上散发出强烈的薰衣草润发油的味道,还混合着海湾朗姆酒花露水的气味。一种暗暗的兴奋在他身上潜流不止,嘶嘶作响,他温和地对我笑了笑。我们按照年龄排成一行等在大厅里,萨姆?休斯敦插科打诨地模仿着哈里。妈妈下楼来检查我们的衣着,她走路的时候发出呼呼的声音。她检查我们的靴子、牙齿和指甲。
“我的老天,卡波妮娅,”她说,“站直了。你怎么了?吉姆?鲍伊,别动指甲。你就像刚在花园里干完活一样。卡波妮娅,带着他去整理一下。”
我带着J.B.到了盥洗室,谢天谢地终于有点儿事做了。我给他洗的时候,他问我:“哈里要结婚了吗?”我大吃一惊,指甲刀从我手里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