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钩2(1)

一个星期后,诊所柜台的总机按下连接布莱尼医生办公室的分机:“在线有一位库珀警官,我告诉他你现在有病人,可是他坚持要和你通话,你要接他的电话吗 ”今天是星期一,莎拉正在凡特威的诊所上班。

她用手掩着电话筒,带着歉意对那位平躺在沙发上像殉难者的孕妇微笑着说:“葛兰姆太太,我能先接个电话吗 这电话很重要,只要一下就好。”

“接吧,我也乐得休息休息。当一个人有了第三胎,休息的机会也不多了。”

莎拉报以微笑。“接过来吧,简。”“是,警官,有什么事吗 ”

“吉勒拜太太的解剖报告出来了,想听听你的看法。”

“继续说吧。”

电话那头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直接死因:失血过多。体内有巴比妥,但残留量不足以致命;我们也化验了威士忌杯里的东西,显然她是先将巴比妥药片溶在威士忌后饮下;体内有酒精反应,没有瘀伤;舌头上有个伤口,是毒舌钩上生锈的尖锥造成的;指甲内没有发现异状;太阳穴和脸颊有轻微的荨麻疹子,皮肤上也有少许擦伤,两者都符合‘她自己戴上毒舌钩’并‘亲手布置这些荨麻和三色紫罗兰’的说法;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她曾经挣扎;毒舌钩没有紧扣在头上,她可以随时挣脱;手腕上的割痕和浴室地板上那把水果刀锋完全吻合,左腕的伤口是用右手握刀由上往下切,右腕伤口则是用左手握刀往下割;刀子曾经泡水,或许是在其中一次的割腕后掉到水里;在离刀柄1·3厘米的刀锋处有一个食指指纹,为吉勒拜太太所有。结论:自杀。”他停下来。“你在听吗 ”过了一会儿,他问。

“我在听。”

“那么,你有什么看法 ”

“我上个礼拜的想法错了。”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威士忌杯里怎么会有巴比妥 ”

“玛蒂尔达讨厌吞整颗药片,”她解释说,“她会先将它们敲碎,然后溶在液体里,她老怕自己会噎死。”

“可是,你看到她尸体时,说她是你认识的人当中,最不可能自杀的一个,现在的想法却改变了。”听起来,像在指控她。

“要不然你希望我怎么说,警官 其实我的第六感还是没变,”莎拉向开始不耐烦的病人望了一眼,“我还是不觉得她会自己结束生命,不过,第六感是不能取代科学证据的。”

“也不见得。”

她在等,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还有别的事情吗,警官 还有病人在等我。”

“没有。”他说,语气中有点失望。“没别的事了,只是打来告诉你一下。我们可能会要你提供一些证据,不过会有比较正式的通知。我们尚在查证其中一两个细节,暂时不会讨论这个案子。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寻找任何和案情有关的人。”

莎拉对葛兰姆太太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马上就好。”她用唇语说,然后对着电话,“但是你觉得应该往这个方向去查 ”

“我受的训练很简单,布莱尼医生,也就是相信我们的第六感。只不过,以前我们都称之为‘预感’,”他大笑出声,“这年头,预感不再吃香·,都得靠呈堂证据。但是呈堂证据还是得靠人来解释。我始终搞不懂的是,为什么吉勒拜太太的手和指甲间,完全找不到荨麻的刺毛 柯莫隆医生说,她可能是戴着手套,然而屋子里没有任何一双手套符合。后来他又改口说,可能是泡水太久而流失了。我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感觉,预感告诉我,吉勒拜太太是被谋杀的。可是,上级不要我再追查下去,我只能听命行事。希望可以从你这里得到一些让长官收回成命的理由。”

“实在抱歉。”莎拉无奈地回答,低声说了句再见后挂上电话,深色的眼珠若有所思。

“一定是关于吉勒拜太太的事吧 ”葛兰姆太太淡淡地说。对这位农妇来说,生和死已司空见惯,没什么神秘可言――虽然不见得每次都能如人所愿。至于原因和地点,却是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面对它的发生。“村子里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她死的方式太可怕了,不是吗 ”她夸张地抖了一下,“割伤自己的手腕,看着血一直往水里流,我可办不到。”

“是啊,”莎拉表示赞同,搓着双手取暖,“你说,你觉得孩子的头已经准备出来了 ”

“嗯,差不多了。”葛兰姆太太不让医生把话题岔开,听到医生在电话这头的对话,已足以引起她的好奇。“她真的把自己的头套住吗 珍妮·史毕特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为了这事歇斯底里,说有个笼子,里头有黑莓树枝和玫瑰花,她老说那是吉勒拜的花冠。”

莎拉觉得,告诉她真相没什么不好。大部分细节都已经公开,与玛蒂尔达那位清洁妇编出来的恐怖故事比起来,“事实”的伤害力要轻微太多了。“那是她家传的东西,叫做毒舌钩。”她把手放到葛兰姆太太的腹部,感觉胎儿的头。“也没有什么黑莓树枝和玫瑰花,没有任何带刺的东西,只是一些野花罢了。”她刻意不提起荨麻,因为她觉得那些荨麻令人不舒服。“这听起来比较没那么吓人,但还是很变态。”医生四处摸索的手指停了下来。“检查得差不多了,你一定是记错了日期。”

“我老是这样,医生,”那女人无所谓地说,“如果是我家的母牛,我可以告诉你它哪一分钟会生;但轮到自己,”她笑道,“我根本没时间在日历上标示。”莎拉伸手将她扶起坐好。“毒舌钩,”妇人若有所思地继续说,“毒舌,就是指那些讲话恶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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