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政治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或者就是一种生活方式。它跟一个人的性别、年龄、出身、学历、信仰、知识皆无关系,因为政治牵涉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每一个人都有权对政治发言,通过对政治发言来维护自己的权益。当一个人觉得以自己个人的力量去参与博弈太软弱时,他们就成立社团,甚至组织政党,为自己的利益发声,到国会上去吵闹。他们的代表就要为自己所代表的人在国会里大打出手。这就是政治,有什么稀奇的呢?在国会上吵闹与大打出手总比在社会上群体性地吵闹与大打出手好吧?社团上街游行抗议总比揭竿而起流血漂橹好吧?千万不要嘲笑人家国会上的吵闹,那就是政治,卑微的政治,没有什么神秘得高不可攀的。
政治就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美国大选的日子,就是美国人生活中的“政治狂欢节”。他们为自己的政治偶像奔走呼号,那情形何异于“超级女生”的粉丝?
愤青跟所有普通民众一样,他们离政治并非像他们标榜的那样近。他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好像在左右中国政局似的,实际上他们离政治的距离还不如一个社区干部离得近。或许,是因为他们缺少参与政治的渠道,他们澎湃的爱国热情就这样被引导向了国际对象,反日、反美、反法,反帝国主义,成了他们仅剩的一些政治参与机会。
所以讲,表面上看,愤青为国家操碎了心,其实呢,也没有人让他们操什么心,而是让他们选择性地操心。事关他们最切身的权益操不上什么心,跟自己屁打不着的事却操心得欲死,还找来一个漂亮的借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就先把“天下”和“兴亡”的原义是什么搞清楚了再说。
谁也不能否认,愤青们关心着离他们最遥远的事情,感觉自己肩负着拯救地球的使命。我想,这大约是年轻的特性吧,因为年轻,荷尔蒙分泌过剩,总有一个消化过剩精力的问题,而纵论国家大事,书生意气,指点江山,是一件多么快意恩仇的事,而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主导不了事情的发展,纯属瞎操心。
当愤青进入社会,尝尽生活的艰辛之后,他们才会从最远的地方操心起,慢慢地变成从最近的地方操心起,从自己的工资、福利,从自己的维权、申诉去思考很多问题,会去关心为什么电费居高不降,为什么买房子只有70年的产权,等等。当一个愤青不再像过去那样空谈国际局势,而是从自己的利益谈起,再谈到国际局势,我认为,这样的愤青已经开始脱胎换骨了。因为,他所操心什么,是他真正需要自己去解决的,是真正跟自己密切相关的,而真正跟自己密切相关的,一定是跟国家密切相关的。
跟自己密切相关的无非公民权益。要争取自己的权益,就是要打破国家大事(尤其是内政)只由“肉食者谋”的局面,为自己争得真正的选票,进而争得话语权,让政治成为维护公民权益的工具。当民众在内政上取得发言权时,在外交上才有真正的发言权。没有这个前提,所谓的民众外交发言,终逃不过被利用的命运。
我总以为自己打捞愤青也算得上是为国家操心,可是我操碎了心,国家也没有给我一分钱的补贴,愤青还说我是汉奸、卖国贼、洋走狗,好心无好报。我跟愤青的命运真有点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