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护符手镯是杰里米在那个可怕的圣诞前夜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她很崇拜她的哥哥,他是唯一真正爱她的人。梅洛迪和杰里米不仅是兄妹,也是最好的朋友。在动荡和缺少关爱的童年里,他是她的生命支柱。自从他死后,十八年已经过去了,她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孤独,又是一个圣诞前夜。
每年的圣诞前夕,她都要拿出这个手镯把它握在手里。用食指和拇指把那颗银制的心擦亮,这使她感觉杰里米好像还活着。他曾经许诺给她买更多的护符,但她每次看着这颗心,都会意识到再也不可能有更多了。她的父亲已经把杰里米从她身边带走了,警察告诉她,他为了抢救杰里米而切开了杰里米的胸膛。她的父亲在怒不可遏中枪杀了她的母亲,杰里米在混乱中被击中了。他是为了保护他们的母亲而死的。
她把拼装积木倒出来,抽泣着搭建了一个城堡。不像他们在一起的最后的那个夜晚,她现在把所有的积木都凑齐了。每当她搭好一个城堡的时候,就站起来把它踢倒,让木块在房间里撒得到处都是。她的生活破碎了,就像这座城堡,一次次地建成,一次次地坍塌。她跌跌撞撞地穿过房间,被废纸篓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她对尼尔的依恋与日俱增,因为他是卡罗琳那么心爱的一个弟弟,她开始从他身上看到了杰里米的影子。她的哥哥总在照料她,在母亲喝得大醉时保护她,倾听她诉说心里的恐惧和梦想。她曾经以为尼尔会代替杰里米在她生活中的位置,治愈她破碎的心灵。
像其他人一样,尼尔也抛弃了她,留在她身边的只剩下了那些贪图她金钱的男人,他们一张嘴,她就能看出他们的本质。小的时候,她不得不忍受他们的欺负,现在,她坚持让他们像对待其他女人一样对待自己。如果他们请她吃晚饭,他们就得结账;如果他们一起出去旅行,所有的费用都各负一半;如果他们抱怨,她就让他们自己玩去。为什么她有钱就得付账?她不能凭白无故地养活任何人。
梅洛迪仇恨卡罗琳和尼尔之间的亲密关系,嫉妒在她心中翻腾着。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悲剧夺走了她的哥哥,破坏了她的家庭,她很有可能成为卡罗琳那样的角色。
尼尔讲述着他和卡罗琳在一起的时光,她的姐姐总是为他而存在,而他也为她而存在。他为什么需要跟卡罗琳和她的孩子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他颠倒了事情的重要性,他应该更多地跟她在一起。
沙利文一家是一个完美的家庭,他们的某些东西,梅洛迪永远也不会有了。甚至他们的母亲都那么聪明,她拥有化学博士学位。他们的父亲死了,但他们仍然保留着对他的美好回忆。
梅洛迪的童年孤独而充满了暴力。她又坐在长毛绒地毯上,流着眼泪将拼装玩具捡起来,把它们重新放回盒子里。她的母亲整天都在醉眼朦胧中摇摇晃晃。她的父亲是个好人,一个医生。但那天晚上他杀死了她的母亲和哥哥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他最后被判处三十年监禁,她没有再与他联系,她怎么会这样?她想把一切都归咎于他。就她的感觉而言,她已经没有这个父亲。他进了监狱,但最终会被释放,而她却永远得不到解脱。她被宣判去过一种痛苦的生活,就像睡在一个终日折磨她的魔鬼身旁。
她伸手去抓那个空瓶子,却摔倒了。房间在她周围旋转,她的眼睑在跳动,她感到自己漂浮在时间的流动中。十八年的时间就这样消失了,她发现自己处在童年时那所冰冷、恐怖的房子里。当她看到了杰里米的脸时,心中充满了喜悦。
“其余的积木呢?”哥哥问她,看着那个没有完全替妹妹建好的城堡,一阵咒骂从他们父母的卧室里爆发出来。杰里米十五岁了,他可以逃到外面和他的朋友一起过夜,杰茜卡只有九岁,尽管她可以在白天到朋友家里去,但却不能在别人家里过夜。她讨厌哥哥离开她,尤其是在妈妈和爸爸打架时。
她穿着一套粉红色的法兰绒睡衣,丝绸领口上绣着花。这套睡衣对她来说太小了,但她不愿意穿那些新的,因为它们不够柔软。她伸展四肢躺在地板上,在空中蹬着脚。她遗传了母亲的有些暗红的金发,鼻子和脸颊上有几点雀斑。她模糊的记得母亲曾经是很漂亮,当然她现在不再漂亮了。她的眼睛总是又红又肿,睫毛上涂着油,她的呼吸中散发着酒气。杰茜卡爱她的母亲,但后来变得厌恶她了。
她用食指和拇指摇晃着一块积木,“妈妈可能把些积木扔掉了,”她把头靠在拳头上,对他说。“昨天因为我没有把积木都放回盒子里,她气疯了。”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杰里米生气地说。“我们非常有钱,不用自己收拾,那是莫特夫人的事。甚至爸爸也是这么说的,他希望我们做的只是学习,因为金钱买不到智慧。”
“不管怎么说,我不在乎那个城堡,”杰茜卡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愚蠢的城堡里。”
“你应该感激你有房子住,有饭吃,想想那些生活在寒冷和饥饿中的孩子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她粗糙的皮肤,“梅洛迪的父母不再让她过来玩了。”
“我觉得你不喜欢那个女孩。”
“梅洛迪太能吹牛了,”她对他说。“但我仍然和她玩,其他孩子离我们太远了。”她停下来,把手插进紧裹的睡衣的腰带里。“人们都知道妈妈是不对的,杰里米。爸爸说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