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建安二十四年冬,汉中王刘备帐下名将关羽遭曹、孙两军围击,败走麦城,为孙权大将吕蒙所杀。关羽以忠义信诺、智勇双全名著于世,其不屈就义之际,风云为之变色,荆襄忽降大雪,连下数日,积雪不融。
想关羽昔日身在曹营,千里护嫂寻兄。臂中流箭,谈笑刮骨疗伤。一生恩怨分明,义气为先。体恤士卒,爱重百姓。本已被民间传为神祗,呼为“关公”。至其战死,民间无论男女老幼,皆以为关公为上神降世,趁此归位。多有善笔墨者搜寻旧事,为其修书立传。至于修庙祭祀者,更是不计其数。
时光如沙,汉末三分早已是南柯一梦。当年的英雄豪杰,也一个个随那滚滚东逝的长江水渐渐远去。然而关羽之名,历经了隋唐盛世,南宋悲歌,不仅从不曾被人们遗忘,反而随着中华文化的浮沉,无可非议地成为了人们心中的一尊“神”,流传至今。
三界轮回,生生世世,却没有人知道,我从不曾离开……你问我是谁?呵呵,我就是,关羽,关云长。
是的,又是一场梦,不知睡了多久。梦到的又是那最后的一战。麦城、吕蒙,我无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也将最后的生命与鲜血挥洒。许多年过去了,我没有选择转世。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因为我,大哥、三弟以及无数的蜀汉精英葬送在夷陵大火中。因为我,军师一手构建的天下大业成了一场梦。是的,我不能原谅自己,因此我选择灵魂的放逐。不论到了哪里,我就这样让自己在游荡与纠结中思考自己刻骨铭心的一生。
千年来,去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然而,自己到底何去何从?自己究竟还可以做些什么?我说不出来。
孟婆说:“人都是矛盾的。这么多年了,留在这里徘徊的人们,有谁不是满心不甘,诸多怨念?但如果真的有一天,心中的结打开了,这里将会成为一片新的净土。战胜了自己,人们也就真的可以没有遗憾,各得其所了。”
我说:“我会去悟,但我要先看个明白。世界本大,我错在自大,那就让我看看真正的天地有多大吧!反正没有人看得到我的形体,不然吓到人就是我的不对了。”游荡,沉睡,再游荡,再沉睡。我就这样重复着自己的路,却一次次地感觉到沉重——我的价值观和原则随着年代的变迁似乎越来越弱化,世界已经让我认不清楚。既然又一次睁开了眼,那就上路吧!
公元2006年12月20日,离开我的时代已经一千八百年了。在这个年代里,人人都说自己很忙。也许是真的吧!不然怎么会有打不完的电话,数不尽的饭局?还有那无数终日在天上飞着,得不到片刻休闲的人。飞机?虽然我对马有很深的感情,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长翅膀的铁鸟比马快多了。而且若不是隔三差五的“因故”晚点,或者总有些不靠谱的人不按时登机,不落地才开手机,旅程本会更快的。呵呵,当年要是有了这种装备,何至苦苦盼不来蜀地的援兵呢?到如今,蜀道不为难,天上人间。
“本次航班就要起飞了,请旅客关云长抓紧时间,尽快登机。”空中侍女又在播音了。又有人迟到了。这个年代的人们一边说着时间不够用,一边很不客气地耽误着别人的时间。真不明白这些人的信用在哪里呢?有人说,有身份证的人就是有身份的人,同理推导,大概如今有信用卡的人就是有信用的人吧。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关云长”不是我吗?我正在纳闷,一个体型和三弟有点像的人站了起来。看他一身行头,估计和糜竺是一个出身,应该是个做生意的。看那颗金牙,生意应该做得还不小。
一片茫然中,只听那商人说道:“别喊了啦,关云长先生已经就座了啦,就在我旁边了啦。”听口音像是个广东人。我和飞机上的所有人一样,好奇地看向他旁边的座位——只见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里一座半人高的纯金关羽像傲然立于基座上。
大家正在费解,一个机组人员跑过来解释:“关云长是这位先生的偶像,这是他特意请来的神像,为表尊敬,他再三要求给神像也买了张全价票,请大家理解。现在乘客都已就位,飞机即将起飞,请大家系好安全带。”
大家一片哄笑,连我都忍不住乐了。没想到我的“玉米”(“羽迷”的谐音)到这时候还这么多。再看那个商人,在大家的哄笑中却面不改色,一脸虔诚地给“我”系上了安全带。商人的另一边坐着个很时髦的女人。什么算“时髦”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个词还是刚学的。那女人不时瞥瞥“我”,神情很是不屑。而商人却自以为是地说:“小姐,你一看也是有品位的人。刚才那个空姐真没文化,连关公都不认识,还播什么‘请关云长上飞机’,搞笑啊!真是不知所谓。现在的人怎么这么没有文化……”他正慷慨激昂地说着,那个时髦的女人却冷冷地白了他一眼:“那有什么啊,这年头重名的多了!我还认识三个叫张飞的呢!倒是有些人很奇怪,穿金戴银还不够,还弄个金像来作秀。全价票,显摆什么啊!”说完戴上耳机,不再说话。商人的脸涨得通红,只好摇摇头,低声嘟囔着:“没文化,真没有文化……”
我无奈地看着他,暗忖:也罢,难得有心人,我就陪他一程,看看这个家伙究竟是怎么以实际行动“尊”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