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铭堂伸手正要揭开锅盖,忽地,他的目光停顿在锅盖的把手上,半年的时间,那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然而一个新的手印却赫然在目!他的目光又向地面移去,地面因为通风所以尘灰不多,但他还是看见了一组脚印。
孙铭堂俯下身,用手指丈量一下脚印,面色沉重。
小胡也蹲下身来,疑惑道:“难道是邻居来这里偷东西?胆子可真大,死人的东西也敢用!”
孙铭堂摇头道:“这个人穿的是高跟鞋!你看,脚后跟很窄小!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身份应该不低,怎么会来偷一个穷死人的东西?除非……”他目光一敛。
小胡忽而一拍大腿:“啊,想起来了,我们当初采集证据的时候,有人说案发当天,有个高贵的女人曾骑着马从18号码头上经过!”
孙铭堂面色惊变:“我早该想到,一个本地的渔民怎么会在死者的肚子上绣出一朵桃花来?”
小胡长大了嘴巴:“副局长,你是说,她……”
“我只是暂时的猜测!走,再去拜访一下那个你询问过的邻居!”
小胡领着孙铭堂过向一条临着黄浦江的船房走去。其时,外滩码头卸货的工人们还没下班,船上只有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女人奶着婴儿。女人见来了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眼中满是惊恐。
小胡含笑说道:“大嫂,你不要害怕,我们是顺路经过,想跟你打听个事。”
那个女人忙到:“你问……你问……”
小胡把手指了指近处的那只船房:“近日有人去过那条船吗?”
那个女人脸色一下就变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啊,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该去偷东西的,孩子……孩子实在太冷了,我们偷了一床被褥……”
孙铭堂注意到她穿着一双普通的布鞋,忙上前扶起她道:“大妹子,你快起来!我们不是来问罪的,你想想,除了你们之外,近日还有没有人去过那只船?”
那个女人怀中的婴儿“哇”的一声哭了,拼命蹬腿。女人眼中挂着泪珠子,声音有些发颤:“没有人去过了,只有鬼……”
“鬼?”孙铭堂和小胡都是一惊。
“那条船闹鬼啊!”女人失声叫了起来,“就在前天,我们还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拍床板的声音,起初我那口子以为是江水拍打的声音,后来……有个女人在船里骂了一声什么,听不懂……鬼不隆冬的,孩子都吓哭了啊!”
孙铭堂将种种线索拼接起来,心中微亮,难道是那个“高贵的”女人又回来了?
女人又道:“女鬼这半年来,闹了好几次了,把我们折腾得……唉,我们也不怪她,都怪挨千刀的杀人犯啊!”
临走时孙铭堂对女人道:“如果你看到有人再去那条鬼船,记得去警察厅找我们!有赏钱!”说罢将一张名片丢在桌上。
从船房中出来,孙铭堂快步走向凶案发生的船房。小胡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说道:“副局长,那个可疑的人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拍床板,莫非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孙铭堂点头道:“很有可能!”他走到那张木床边,伸手摇撼一下,木床“嘎吱”作响,却没有一只虫子爬出来,蛛网也断了,显然木床被拆下过。两人挪开木床,却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他们继续在楼船中搜索,直到天色昏暗,才拍掉身上的灰尘驱车返回。
警车出了外滩码头,忽听“扑哧”一声,轮胎被什么东西扎破了。小胡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下车换轮胎,孙铭堂也跟着下车。小胡拿起小手电一照,面色立时白了,一层青嫩的草下铺了满满一层倒竖的铆钉,在黑暗中闪着冷冷的寒光。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在黑夜里响起,孙铭堂侧耳一听,心中一沉,说道:“好像不是脚步声,是……马蹄声!”
小胡心悬到了嗓子眼,虽然外滩很多巡警都是骑马巡逻,但他总觉得不对劲。
一匹高头大马喘着粗气走出黑暗,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那匹马看到地面青嫩的草,快步走了过来,舌头翻卷,一通狼吞虎咽。
孙铭堂心中纳闷,这匹马怎么不怕人和车的灯光?他看到马瘪瘪的肚子,心中划过一道闪电,一股不祥的预感潮水般弥漫开来,他高喊一声:“快跑!”
他话音刚落,只听“轰”一声,那匹马竟爆炸开来,强烈的冲击波将警车掀起五米来高,警车在空中翻了个身,也跟着“轰”地炸开了,碎片纷飞。
孙铭堂就地一滚,掏出手枪指着无边的黑暗。小胡看着火焰升腾的警车和地上滚动的半颗马头,嗓子眼里一阵干呕。
很快,外滩的巡警们都赶了过来,孙铭堂出示了证件。不一会,火警也赶到了。刑侦处听到消息,李队长火速赶到,他盘查了一下现场,叹道:“副局长,你真是大难不死啊!马肚子里藏着遥控的烈性炸弹!是从美国走私过来的,看来是有人要置你于死地!”
孙铭堂双手抱在胸前,陷入沉思。莫非是凶手看到自己重查旧案,所以要灭他的口?如此推来,“2·01灭门惨案”背后一定藏着惊天的阴谋!
血色樱花
这一天清晨,孙铭堂驱车去警局上班,刚走下警车,门前站岗的一个巡警躬身说道:“副局长,有人找你!他持有你的名片,自称是外滩18号的。”
孙铭堂心中一沉,看向墙角蜷缩着的一个破衣汉子。那个汉子提了提裤子,站起身来。孙铭堂猜出了他的身份:“跟我来!”说完,他领着那个满身鱼腥的汉子走进办公室。
那个汉子有些拘束,孙铭堂让他坐了,问道:“你看到有人去鬼船了?”
汉子点了点头,说道:“我婆娘大早上倒马桶的时候看到的,一个穿得老好的女的从鬼船里出来,我婆娘吓得不轻。那个女的一直跟着我婆娘到了我们的船里头,拿了块大洋问我们买渔线,怪得呢!我婆娘等那个女的走了,赶忙让我拿着名片过来了!”
孙铭堂听到他说那个华衣女人买了鱼线,心中“咯噔”一下,想起那张黑白照片上死者腹部用鱼线绣出的桃花。他电话召来一个刑侦处的画师,根据汉子的描述,画了一幅肖像。女人身着元宝领旗袍,披着裘皮袄,一双眼睛细长如柳叶,嘴唇略薄。
看着那幅画像,孙铭堂心道:“看她的打扮,倒像是交际场上的舞女。”他给刑侦处的李队长去了电话,吩咐下去,将肖像复印数份,贴在大街小巷,尤其是演艺交际场所,凡有能提供这个女人信息者,即赏大洋五十块。
他给了汉子三块大洋,打发他走了。又叫来小胡,说道:“那个女人又买了鱼线,我怀疑可能还会有新的凶案发生!你去几个跑马场看看,那个女人喜欢遛马,应该会经常出入跑马场!”
小胡道:“要不要在遛马场也贴上几张肖像?”
孙铭堂摇头道:“遛马场这边先不要打草惊蛇!在演艺交际场贴肖像,就是把她往跑马场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