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段时间认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钱买治病的药,而且不过敏。这种几近变态的心理支撑着我,没有倒下,直到现在。
医院的儿科是我们多么熟悉的地方呀,到处是一片纯白色,到处是别的小朋友莫名奇妙地哭喊,大夫奶奶们只要拿着听诊器往我们胸前一放,就只会说那两个字,“肺炎!”只要试敏被通过,我们的妈妈就乐颠颠地到楼下去交钱,护士姐姐天使一样把我们围住,先把我的头发剃成地拢沟,再把妹妹的头发剃成贝克汉姆,先和颜悦色地哄我们,再从背后偷偷地拿出针来扎我们的头。头上找不到血管就扎脚,(长到三岁时再扎手)脚要是扎不了再扎头,找不到血管再改地方,改了地方再扎,千锤百炼嘛!
每当我下班后带着大队人马横着膀子冲进医院时,心中就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老老小小都由我一人做主,成就感溢满胸膛。一进医院,那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味,还有那么多小孩扎堆儿,团团就乐得直窜高,圆圆更是兴奋得呼朋引伴。那宝葫芦一样的吊瓶呀,简直成了我们童年唯一的玩具。我们排着队,伸着脖子看别人被扎哭,(别的孩子一进医院就哭,说明扎针历史太短,经验明显不足。),看完之后团团和圆圆若无其事地打着哈欠,有时还在一旁捡个笑。我们扎针有时哭,有时已经懒得哭了,就这样混在医院,就这样被吓大,直到后来4岁的团团还经常说这样一句话,“医院,真是太好玩了!”
自从生完孩子后,我就大脑失忆很久了,在单位经常手拿一堆钥匙发呆,不知它们是哪个门哪个抽屉的,我想可能是剖腹产手术麻药劲儿还没过吧!可当我带孩子一进医院,那上班时浑酱酱的脑袋就异常清醒。有时两个孩子病情轻重不一,用药品种数量也不同,有时连续使用一种药不见效,还有中途加另一种药的情况,吃的药,熬的中药,圆圆打这个药好得快,团团用那个药才有效,我一向大夫同时介绍两个孩子病情和用药情况时,大夫就说,“慢点慢点,我脑子有点乱!”
无数次上医院,药品剂量名称,两个孩子的归类,我从来不混,连护士都夸我的脑袋是聪明转转。(我是怕护士们把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大名只差一个字的孩子弄混了,不同的药名,不同的过敏试验,一旦弄串,就是人命两条呀!我能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背两个诊断书上的两个药方,两个药方上有的长达九个字的西药名呀!)
核对孩子,核对处方,核对药名,核对已经挂上的吊瓶,咱从不马虎!
经常看见别人家一个孩子生病,呼拉拉一下子冲上七个大人陪护,一个在前面逗孩子,一个举吊瓶,一个抱孩子,一个楼上楼下办手续交钱,一个负责站座和扎针排队,一个拿着孩子的奶瓶手纸玩具衣服等备品随时听候召唤,一个空着手急得直转圈严阵以待做着替补队员。我吐完酸水之余不禁感叹:人力资源空前的浪费呀!看我们家,奶奶在农村大炕上晒太阳,姥姥在本市床上看韩剧,爸爸在千里之外出差,妈妈则带着两个孩子在医院里拼命。
别人带孩子打针阵容之奢华,我的世界又何尝不让别人眼热呢,无数次夜班大夫痛斥那些哭哭啼啼的孩子妈妈们,“哭什么哭,你看看那带孩子打针的双胞胎她妈,都快两年了,带俩孩子到门诊打针治肺炎,从来也没哭过,看人家的精神头和意志力……”那一刻我正扛着挂吊瓶的铁棍,狼吞虎咽地吃着肉包子,脸上露出横路进二一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