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嫂子后来想办法让他的爱人跑了,她自己被捕了。这些人又让局长的老伴和儿媳两个人对质,结果仍是毫无所获。狗急跳墙,就把儿媳给枪毙了。
这个局长的秘书特别坏,总是想立功,从中做了不少坏事。
《星光》是悲剧。这个小女孩最后也醒悟了,不过她自己也死了。
刚开始排这个戏的时候,是有争论的,因为它否定“文化大革命”,否定红卫兵。
苏:对,那时候“文革”刚结束不久。是1978年?
王:嗯,我记得时间大概是1978年底、1979年初,十一届三中全会刚结束,我们就排起来了。当时开始纠正冤假错案了。
写这个戏的作者是福建海军文化部的一个部长,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完成。用现在的标准来看,这属于伤痕文学,是关于“文化大革命”中,老干部受迫害的。这个本子拿到我们剧院来,我们觉得本子不错。“文革”后没什么戏,这个戏反映“文革”,内容不错,但是还要修改。因为它否定“文革”、否定红卫兵,部队不敢演。我们剧院定下来要排后,很多老导演不愿意排,怕犯错。问我,我说我愿意排,这是事实。这时一位资深作曲家问我,你排吗?我说,我排。我问他,你写曲子吗?他说,我不写,?-知道什么时候又不对了,怕挨整。
苏:您为什么就不怕呢?
王:这是历史的事实。把历史记录下来,让历史教训告诉人们,历史不能重演,就这个目的。如果没有历史记录,人们就会遗忘。历史悲剧就有可能重演。
定了之后,我们去福建给福空文工团排戏。主要演员和导演是我们剧院的,和他们合作排。排完后,再带回北京继续演。去了之后发现,他们已?-请了一个中央戏剧学院的老师做导演,我们作为客座来交流学习。后来在分析剧本的时候,发现思路不一样,对人物的理解也不太一样。我们就向部长提议分为两组来排戏,哪个组排得好,就用哪个组。
我的工作方法是大家都听导演读剧本,把全团所有的人都找来,包括演员、乐队、舞美、灯光、伴奏等,因为大家的工作都是围绕这个戏来的,你必须了解这个剧情,了解这个剧情的需要。当时我们是带着钢琴伴奏去的,根据我的这套导演方法,先是大家一起分析剧本,分析角色,把自己的唱段背下来,然后对着剧本配着钢琴伴奏唱,一直到把唱段、节奏和情绪都唱对了,这样一场一场地过,之后才能进排练场地。
因为我们人少,而且歌剧本来就紧凑、精练,我们就把一些要求人多却无关紧要的戏给删了。歌剧对演员的作唱念打是有要求的,必须要有韵律和诗意,它的语言随着音乐而有韵律,形体是有造型的。我们的演员很有表演功底,特别是那些资深演员,很有艺术修养,资深演员和年轻演员们都很努力。最后在全军汇报演出的时候,我们剧院院长也从北京来福建看,我们两组演员都上演了。两场演出都很好,我们的戏让大家都感动得哭了。
在福空文工团演出的版本中,结尾是儿媳妇在山坡上被枪毙了。回北京再演出的时候,为了不落套,我们把结局又作了一次修改。朦朦这个小女孩,虽然她指认自己的亲人,但她本人也是被蒙蔽的,她本身也很可怜。于是我们以她最后的一声叹息和投水而亡作为结尾。这一场戏有了大特写:朦朦戴着红袖章,拿着红宝书,背着小背包,昏昏沉沉地走上台来,坐到了河边的大石头上,她觉得太累了,低下了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她抬起头来,仿佛看到在河流的对岸,老局长在那里微笑着。朦朦喊了一声:“爸爸!我来找你。”伸出手来,向她爸爸走去。朦朦也就这样走到了河里,“哗”的一个大浪花,就把她盖了。此时,背景音乐深沉而肃穆。到这里,也就全剧终了。
当时的观众都是?-历过“文革”磨难的。大家都感觉到这一声叹息,多么沉重呀。天真烂漫的她?-过这么多磨难,家破人亡,自己也陷入幻觉,蹈河而死。最后结尾的时候,剧场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过了一会,才是“哗哗”的潮水般掌声。
艺术的最高境界往往是语言无法表达的,而音乐,往往能表达某种境界和感情,甚至哲理性,这就是歌剧的伟大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