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邻家客栈的店主苦着脸跑来,和米粒说,从明天开始飞来寺就彻底断水了!原本给他们供水的布村不再供水了!要一车一车去拖水回来的话,每家每天要花一百多块钱。
当我纳闷雨水充沛的夏季怎么会断水时,稻子告诉我原本飞来寺村自己有水源而且水丰质美,后来水源附近发现矿藏,德钦县决定开矿。当时村里就去阻止说一开矿水源必断,但县里执意要开,并承诺会解决飞来寺的用水,但实际上一直未解决。村里没办法只好跟邻近的布村商量从十公里外引了一股水来。这两个月以来,家家户户只好每天上山轮流取水,虽然水少但至少还可勉强维持。而现在如果因布村自己要用水而断掉供水,飞来寺村就彻底成了无水之城。
除了保证饮用水之外,归去来还需要洗各种床上用品的水,所以稻子每天都要在山上水池边守五个小时以上,两天下来耳朵就晒起泡了。有的人家为了抢水破坏了他们的水管,修水管的小颜割破了手,半边手都肿了。晚饭后,我们跟随稻子爬到山顶去守水。满坡盛开的杜鹃花染红了大地,松萝上挂着的雨珠像世界最美的水晶项链,松鼠在我身边两米远的树梢上奔跑。爬山的时候,稻子说前两天米粒上山,远远地就听到巨大的嗡嗡声,走近一看地上大约一米宽两米长的地段成千只苍蝇在超低空飞行。她推测,地下一定埋着尸体,虽然人看不见闻不出,但是苍蝇比人敏感,它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密集地聚集在那里的。几个人怀着发现重大命案的紧张,到了苍蝇堆里探看树丛,最后发现是一头死驴。最近前山后山都有狼,咬死了好几头毛驴。原来飞来寺的自然生态系统保护得如此好,居然还有狼。可是,没水的地方早晚会成为不毛之地,看看那绿荫丛中的小村庄,满坡的花……无法想象这么美丽的飞来寺将变成无水之城。
山顶上是一个不到一立方的小小的蓄水池,十公里以外抽来的水缓缓地注入其中,供应着全飞来寺景区十五六家大小旅舍餐馆的全部用水。十几根塑料管插入到这不到一立方的蓄水池中,每等二十分钟水放满一池,守水的人们就一起走上前去抽。说是走,其实是爬,因为陡峭的水池离地面三四米高,要从旁边的一棵树爬上去。如果有七八家人一同抽的话,那池水五分钟就干了,然后大家回到地面再等二十分钟水缓缓接满再抽,周而复始。
我们上去守水时只有两家人,稻子还挺高兴,说这回可以一次接多点水,看来今天不用守到凌晨两三点了。谁知守了三轮水后,才发现不知哪里水管漏,居然一点进水都没有。白欢喜了一场。于是小颜沿着六百米长的水管一路找上山去,看到底哪里漏了好修补。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早早下山了。
晚上,房东阿鲁来到归去来客栈。他们初步商议的结果是,今天先召集本村所有农户开会,共同商讨怎样去找县里解决。其实,无论是德钦县开采矿产断了水源,还是布村不愿再给飞来寺供水,都涉及到公共资源的外部性问题。
一个人或者一个企业的行为总是会对其他人造成影响,这个影响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坏的。但是如果该影响并没有通过市场交易得以体现,那么这个行为就产生了外部性。这时候,社会成本和私人成本产生了分离。比如,Elle随身携带着一本在旅行途中看的《在路上》,是花了23元在书店买的。Elle花了23元的成本,也得到了这本书的收益,所以这个过程在市场交易下没有外部性。如果有的游人将食品包装袋随意扔在路边,社会成本就是环境遭到破坏,但是游人付出的私人成本几乎为零,这就给其他游人和这里居住的藏民们带来负的外部性。
又如,藏民们在徒步路程中设下茶馆提供酥油茶,但是这个私人成本比社会成本大,因为驴友们即便没有付钱买酥油茶,也可以在阴凉处随意休息。藏民提供的茶点对他人和社会产生了正的外部性。如果藏民觉得付出小于回报,在茶馆内少摆几张木桌椅,那么能提供给游人休息的位置就会少于最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