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美元霸权(1)

美国的单极理论、单极思维,恰恰是建立在美国强大的金融力量之上的,而这种金融力量的核心,则是美元霸权。

美元霸权有赖于当代国际货币体系,而这个体系的确立与英国著名的经济学家凯恩斯有着密切关系。这位天生的历史的宠儿,似乎注定要吸引众人羡慕的眼神。他的祖父与母亲曾经是英国的市长,这使他对于政治有着天然的感觉。他的父亲又精通逻辑,这使他有机会在很早的时候就得到良好的理论教育。不但如此,他还在英国财政部工作过,在大学工作过,这些经历使他有机会成为经济学界的政治家,政治家中的经济学家。于是,由他来提出宏观经济学基本原理,似乎再合适不过。果不其然,他发表的《货币就业通论》使他成为几乎可以与亚当·斯密比肩的经济学家。于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之际,美国、英国和其他一些国家开始考虑战后的国际货币体系的格局究竟应该如何安排,设计战后的国际货币体系的重任就这样落到了凯恩斯的头上。

然而,凯恩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亲手参与设计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径直把美元送到了霸主地位,从而使美国成为这一体系中最大的赢家。这也是20世纪最值得回味的重大事件。正是由于有了这个体系,美元才得以取代英镑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储备货币,美国才得以在全世界范围内有效地利用各国资源,进而奠定自己的经济霸权和政治霸权。

布雷顿森林体系之前的国际货币体系,大约经历了两个阶段,一是1870年~1914年国际金本位制阶段。金本位制是解决国内经济自主与国际经济稳定之间矛盾的传统制度,休谟的价格-黄金流通机制为此提供了国际收支不平衡的自动调节机制。实行金本位制国家的中央银行按固定价格买卖黄金,公民私人可以自由进口和出口黄金。金本位的有效运作,需要各国严格遵守游戏规则,即必须把外部均衡置于首位,国际收支盈余则国家实施扩张性的货币政策,而国际收支赤字则国家实施紧缩性的货币政策。金本位制事实上是英镑本位制,英镑是当时占统治地位国家的本国货币。

第一次世界大战,打破了金本位的游戏规则,因为它改变了一战之前的国际自由贸易的基本格局,内部均衡开始成为高于外部均衡的战略目标。英国虽然在一战取得了胜利,但其力量受到了削弱,美国开始成为重要的竞争对手。战后英国在推行金本位制时过高估计英镑币值,进一步削弱了其货币霸权的信誉。在经过长达30年(1914年~1944年)的探索之后,人们终于找到了不太理想但比金本位更好的国际货币体系:布雷顿森林体系。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重要结果是民族主义的复苏,世界货币体系的民族化成为这个时代的象征。各国的经济调整不再以外部均衡为目标,汇率被视为国家主权的象征,国际货币体系的规则被弃之不顾,各个国家都转而实行“以邻为壑”的政策,经济秩序陷入混乱的境地。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国际市场萎缩,英国不再有能力对世界的贸易、货币和金融领域起支配作用,而新兴的工业国家客观上还无法凭借经济实力确立主动性的世界政治格局。国际货币体系的协调机制丧失殆尽,任何表面的国际合作都缺乏实质性的稳定基础。“英镑集团”、“美元集团”和“黄金集团”相继建立,每一个集团都试图以牺牲别人的利益为代价而解决自己的问题,但是非但没有解决各自的问题,反而陷入了竞争性贬值的恶性循环,国际贸易因此受到严重阻碍,国际资本流动几乎陷于停顿,世界经济因而陷入了一个“战国时代”。

为了重新打开世界自由贸易市场,有效地兼顾外部均衡与内部均衡,使各个国家能够从市场的扩大中享受促进社会分工和加速财富积累的益处,人们设计了著名的布雷顿森林体系(1944年~1976年),这个体系是一个微妙的矛盾体,它规定各国政策自主、固定汇率和货币可兑换性。显然,国际货币体系要求把外部均衡放在优先地位,而对于拥有主权的国家来说,内部均衡才是他们最关心的。更何况,布雷顿森林体系实质上是一种以美元为基础的金汇兑本位制,而实行美元汇兑本位制的致命之处,在于清偿力和信心之间的根本矛盾。诚如后来人们意识到的,这一先天性疾病是导致该体系英年早逝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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