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不见阳光,黑幽幽的,连一张写字用的小桌都没有。真是家徒四壁,很是贫穷。别人家的孩子吃西瓜,叶紫的孩子在啃菜瓜。1933年的夏天,特别闷热,屋子小,又不通风。妻子坐在门口外边缝补衣裳,老娘坐在门里借着照进来的一点点光亮在摘菜。叶紫坐在床板上写稿子,稿子旁边放着一把残破的芭蕉扇。
正在这时,关露来了。
叶紫,是背着沉甸甸烁烁闪光的《丰收》,走上中国现代文坛,像一颗闪亮的明星,璀灿夺目,以后将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一席光辉地位的著名作家。1935年,他的第一部小说集《丰收》由鲁迅作序,是上海容光书店出版的奴隶丛书的第一本。萧军的《八月的乡村》、萧红的《生死场》列为奴隶丛书之二、之三。
1936年10月19日鲁迅逝世,叶紫带病前往万国殡仪馆吊唁。回来,又扶病赶写了《哭鲁迅先生》的悼诗,称誉鲁迅是“伟大的导师,伟大的战友,伟大的民族的魂魄”!
此后,叶紫还出版了中篇小说《星》和第二部短篇小说集《山村一夜》,并且开始了长篇小说《太阳从西边出来》和中篇小说《菱》的写作。书没写完,1939年,贫病交加夺走了他27岁年轻的生命。
不过现在,他在贫穷中生活。关露进来的时候,叶紫赶忙放下笔,站起来,望着眼前这位年轻漂亮的女性,仿佛玉树临风,光彩照人;再看看自己破旧昏暗的小屋,似乎有些汗颜。
“我叫关露,是周扬派我来的。”关露大大方方地说。
关露的作品叶紫看过不少,久闻其名,未晤其面。今日见了,觉得关露不只是打扮漂亮,而且很大方,很有风度。刚刚见面,就觉得她很随和,很和气,不是颐指气使,而是给人一种亲切感。叶紫的心放松了许多。听说关露是周扬派来的,他知道她的来意了。
他想给她让个坐,可实在没地方可以让客人坐的,他感到十分窘迫。
关露却毫不讲究,随便往床沿叶紫的稿子旁边一坐,仿佛她不是第一次来,仿佛是来到自己的家。
那可不,关露自小生活在经济拮据的环境中,后来又长期深入到工人当中。她虽然穿着旗袍高跟鞋手挎漂亮的小提包,但是正如她常常自嘲的那样,说她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在大上海,不如此便寸步难行。她和大多数左联成员一样,没有成家,住在一个小小的亭子间里,上老虎灶买开水,用一个煤油炉自己做饭。有时也到最最便宜的小饭馆买一元钱六七张的饭票,或者吃相当四分钱的十二个铜元一碗的阳春面。至于交不出房租被房东驱逐,或是因为没钱饿一顿不吃饭,也是常有的事。
叶紫看见关露用小手帕轻轻地往脸上扇风,他赶忙从稿子旁边抓起那把破芭蕉扇,想递给她,看看扇子太破又不好意思,于是又把手缩回去了。
关露笑笑,把扇子接过去,扇着。她看到了叶紫的家,她更理解《丰收》的问世,非出自叶紫之手不可。只有像叶紫亲身经历了湖南农民运动的兴起,和被血腥地镇压,才能写出那么生动真实感人的作品来。如同她自己,不深入到工厂,不深入到工人朋友中间,她是写不出那些反映工人苦难生活的作品的。
关露觉得她和叶紫的心,很近很近。
叶紫的母亲给关露用小黑泥碗端来一碗白开水:
“小姐,您请喝水。”
“谢谢伯母。”关露忙站起来接过碗,说。
叶紫忙说,请坐请坐。
关露和他谈了当今文坛上青年作家作品,还谈到左联的一些组织情况。从这天起,关露介绍了叶紫参加左联。
关露按照鲁迅关于努力造就一大批无产阶级文艺家的号召,以极大的热情扶植年轻的作家。
建国以后曾任河北省文联主席的著名诗人田间,1933年他十七岁的时候加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十九岁出版了第一本诗集《未明集》。
那时,田间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无名诗人,虽然常有诗作发表,却很少有人注意他。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