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得报说张自忠已率五十九军高级将领亲自前来见他,共商歼敌之策时,他赶快出来迎接。
他看见张自忠满身泥泞领着一大群人大步流星地向他走来,心中高悬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他赶快一瘸一拐地迎了上去。
两人走拢了,面对而视,他从张自忠的眼里,看到的是友好和善而不是怨恚。张自忠默默不语地向他伸出手来。他赶快伸出手去,迎向张自忠那只大手,紧紧地把它抓住,生怕这只手会突然消失,生怕眼前这个高大的身影会突然消失,那只是一个梦。但那不是梦,那不是幻象,他抓住的,那是一只实实在在、温暖有力的大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四目相对两人的脸上绽出了笑容,随之而来的是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几年来的积怨,在这一笑中冰释泯没。
双方的人都也都笑了,而徐祖诒更是发出了会心的笑。
庞炳勋感动莫名,心中愧疚一时难以启齿。只说了一句:“荩忱老弟,愚兄谢谢你!……”便说不下去了。
张自忠望着庞炳勋那憔悴的脸色,鬓边的白发使他更增几分苍老,怜悯之心更添几分:“我们现在是同仇敌忾的弟兄嘛!”
庞炳勋又和徐祖诒握手,和五十九军的将领们握手,说来大家都是熟人,是用不着相互介绍的。
战况紧急,没有多的寒喧,张、庞两军旅以上将领和高级参谋人员,当即召开了联席会议。战区参谋长徐祖诒,代表李宗仁长官出席并主持会议,商讨作战计划。
五十七
张、庞两军旅以上将领会议,商讨对日军在临沂作战的计划,会议由徐祖诒参谋长主持。
徐祖诒道:“第三军团已和日军交手多日,对于敌我双方情况及形势等都已十分熟悉,为了两军能更好配合,打好这一仗,我想先请庞军团长介绍一下情况,并提出一个初步的作战方案,大家再共同商讨修正如何?”
庞炳勋当下便首先发言道:“攻击临沂与我军对垒的日军第五师,在日军中素有‘铁军”之谓,是日军战斗力最强的一个师,师长是前关东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这个师据我们了解,总兵力2.5万人。装备在日军也是最为精良的。我军团以劣势装备与劣势兵力与之相对抗,从3月3日以来,经过十昼夜的苦战,全军将士上下用生命,总算把敌人阻住,未能越雷池一步,保住了临沂未失。由于我军与敌接战日久,师劳兵疲,伤亡过半。为固城防起见,目下宜以五十九军接替城防,我部则沿沂河两岸戒备,待敌进犯时,咱们合力破敌,不让板垣越雷池半步。弟等意下如何?”
徐祖诒转向张自忠:“荩忱兄,你的意见如何?”
张自忠胸有成竹地站起身来道:“军团长的主张是可以考虑的。不过,依我之见,与其坐等敌攻我,不如我主动出击攻敌。在城外采取野战之策,攻其侧背,以解临沂之围。我部愿承担主攻,贵军可以配合出击。”
五十九军参谋长张克侠支持张自忠的意见,他说:“我认为论兵力我们比敌人多,这是我们唯一的有利条件,但就战斗力及武器装备而言,我们则远不如敌。况临沂城不过弹丸之地,以大部队猬集其中,以图固守,等于自缚手足,等待挨打。现在敌人有数量众多有火炮和强大的空军,还装备有现代化的坦克和装甲部队,摧毁城池并非难事。不但固守不可能,且伤亡必众。”
张克侠看了徐祖诒及庞炳勋一眼,接着说道:“因此,我认为张军长的意见是对的,以五十九军在城外野战,向攻城之敌侧背猛烈攻击,利用夜战近战手段,争取出奇制胜。在野战部队开始攻击后,守城部队应派出有力部队,实行强袭,以为协同。这样不但可以扬我之长,而且可以攻敌之短。不知庞军团长以为可否?”
庞炳勋道:“荩忱和树棠二位老弟的这个主张,当然比我所提要积极主动得多。我的那个意见是被动的,而这个意见是主动的,变我们挨打为我们主动打敌人。我主要耽心是五十九军强行军赶来,也是疲劳尚未恢复,而我们伤亡过大,战斗力已不强之故。”
张自忠:“五十九军这一昼夜急行军90公里,还不致于被拖垮,只要有一天休息,当没问题,所以我们还是应主动出击,打击敌人为上策。”
坐在张自忠身边的马法五师长问道:“那么张军长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攻击?”
张自忠略一沉吟,回答道:“至于攻击时间,在一般情况下,我军以强行军到此,不能说不疲劳,似宜应稍事休息,再与敌作战;但兵贵神速,且我以劣势装备对现代化之强敌,必须出敌不意,利用近战、夜战方可奏效。所以应打破常规,尽量及早行动。”
徐祖诒很赞成张自忠的意见,其他将领也表示赞同。并商定14日拂晓发起攻击。
会议结束时,徐祖诒作为战区参谋长,以战区司令长官名义下达攻击命令:
一、第五十九军,应以一部先占领茶叶山高地,为左翼据点,向葛沟、白塔间分途侧击,以牵制该敌向南增援;以主力由船流至大、小姜庄间分途渡河,向南迂回,与第四十军呼应,包围敌之主力于相公庄、东庄屯、停子头以南地区而歼灭之。
二、第四十军应以主力在沂河左(东岸)与第五十九军呼应 反攻,包围歼灭敌之主力;一部在沂河右(西)岸连系。与第五十九军之右翼渡河部队,侧击尤家庄附近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