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日,张自忠召开营以上军官作战前动员。当他问及各部还有何困难,一八Ο师一个军官风趣地说:“军长,临沂这一仗咱们可有四难呀!”
“ 哪四难?你说说。”
“一难友军是冤家,二难对手太强大,三难师长不在队,四难补给真叫差。”
张自忠一听,笑着道:“你说的不错,不过这四难也难不倒咱五十九军。这一难嘛不管怎么样,友军是冤家也要合作,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更何况公私要分别,我们以德化之就是了。这二难,日军第四师确实是日军的‘王牌”,可咱们五十九军也不赖嘛。敌人再强大也不要怕,他那师长板垣征四郎,我同他打过交道,我可以不客气的说,我张自忠不怕他!五十九军的军长不怕日军第四师的师长,我不信,五十九军的官兵反到过来会怕日军第四师的官兵了!五十九军的官兵都是孬种吗?(下面高声回答:“不是!”)对,不是孬种,凭什么会怕他们呢!这第三难么,刘师长还得你们派人去接一下,跟他说清楚,再怠命闹情绪,我就要军法从事了。至于第四难,因为咱们的补给仍由第一集团军转拨,先前领的一点淮河作战就用光了,又不便向上开口,的确有困难,不过大家放心,可以暂向临沂的士绅们借一点。没有钱照样打仗,还要打胜仗!只要咱们发扬近战、夜战的长处,就一定能够打垮板垣,为中国军队争气,为中华民族争光!日本人不是嘲笑咱们中国人有文德,没有武德,女人死节者多,而男子捐躯者少吗?这一回,咱们该让鬼子瞧瞧啦!”
动员会还没有结束,一个身材壮实的军人走了进来,向张自忠立正敬了一个军礼:“报告军长,一八○师师长刘振三归队向你报到。”
张自忠还了一个军礼:“你‘病’好了?想通了?”
刘振三:“报告军长,我病好了,但还没有想通。”
“没想通你怎么来了?”
“没想通归没想通。可咱五十九军到临沂来是打鬼子的。一八○师全来打鬼子来了,我刘振三可不是孬种,咋会不来打日本鬼子呢!我这个当师长的可不能给一八○师抹黑呀!再说咱五十九军没有一个孬种,刘振三可不能给军长给五十九军抹黑呀!我来晚了,你们都把鬼子杀光了,嘿嘿,我杀啥!?”
张自忠心里在暗笑,可脸却绷得紧紧的:“好吧,我正告诉你们师的人,去‘抓’你归队哩。我告诉他们,你再不归队,就要军法从事。你既然赶来了,那你归队吧!要是这一仗你刘振三给我装了熊,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是!”刘振三敬了个礼:“俺刘振三的皮不会让你扒掉的。”
当时,除临沂正面之敌外,汤头有敌人的兵站;柳树头、沙岭子有敌人,数目不详;大太平、小太平、李家太平、许家太平,共有敌人数百名;停子头有敌人200余名,陈家太平有敌人数百名,停子头至临沂东关外附近村庄都有敌人,数目不详。
一一四旅旅长董升堂建议说:“现在敌人在临沂城与庞军作战,我军不宜参加临沂城的战斗,应采取古人‘围魏救赵’的战术,直捣敌后方策应源头汤头镇,使敌人腹背受敌,临沂之围自解。”
他们计划向敌人发动攻击,却不料敌人到先动手了。
13日,日军第二集团军司令官西尾寿造,命令第十师出击大运河以北的中国军队,第五师迅速攻占临沂,尔后进至峄县附近,以策应第十师作战。因此,板垣加紧攻势。
张自忠正召集全军营以上军官正布署作战方案,突闻东方传来剧烈炮声。日军已由余村方向向庞军炮击,随后步兵在炮火掩护下发起猛攻,庞军难以抵挡,日军逐渐向临沂接近。
张自忠立即命令各级指挥官回营准备。
如何应付目前的局面,张自忠与参谋长张克侠紧急商量后,与庞炳勋接通电话。张自忠道:“庞军团长,我就不直接增派援军了。贵军可以徐徐后撤,诱敌深入。这样日军的右侧翼就暴露在五十九军的正面,对我们是有利的。”
庞炳勋采纳了张自忠的意见,一边抵抗、一边徐徐退却。
当晚,日军先头部队已进至芝麻墩、兰墩和宋家埠一带,距临沂城仅三公里。
13日下午,胡定芬及《扫荡报》记者张剑心、《武汉日报》记者李君齐到五十九军军部采访。话题自然离不开眼前这场大战。
张自忠兴致勃勃地对他们说:“很感谢你们到前线来。部队上知道有新闻记者在前线,都很紧张。这比中央派来督战官的效果还来得重大呢!”
记者们请他预测战役的胜负。张自忠很坦率的回答:“这次攻击是成功,还是失败,现在没有把握。板垣的部队实力很强,不过我将尽全力去做,以求良心之所安。”
吃过晚饭,张自忠催促3位记者离开:“这里明天就要打仗,你们赶紧回临沂城去。”
张自忠的表情很严肃、悲戚,突然冒出一句:“我希望这次在沂河战死!”
这话使三个记者很吃惊。尤其是胡定芬,这已是短短一个月中他第二次听见张自忠说“死”了。
大家都只能在心里为张自忠祈祷平安。
经过紧张布署,到13日午夜,五十九军各旅都已进入阵地,具体布署为:
三十八师(缺一一四旅)为左翼,沿角沂庄、曲坊、白沙埠、朱潘、余粮、小安子等村展开,攻击目标左起汤坊涯、白塔,右至沙岭子一线;一八○师为右翼,展开于宋王庄、北十里堡、谢家宅、邵双湖一线,左接三十八师沙岭子,左至柳杭头,攻击目标为停子头、郭太平、徐太平。全军正面攻击战线达十余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