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先生赛跑

1919年1月,陈独秀在回驳对《新青年》的批评时,第一次使用了“德先生”和“赛先生”这一昵称,我以为这算得上中国翻译史上的一道闪电。他说:“本志同人本来无罪,只因拥护那德莫克拉西和赛因斯两位先生,才犯了这几条滔天的大罪。……西洋人因为拥护德、赛两先生,闹了多少事,流了多少血,德、赛两先生才渐渐从黑暗中把他们救出来,引到光明世界。我们现在认定,只有这两位先生,可以救治中国政治上、道德上、学术上、思想上一切的黑暗。若因为拥护这两位先生,一切政府的压迫,社会的攻击笑骂,就是断头流血,都不推迟。”(引自《新青年》第六卷第一号)自此,称民主为“德先生”、科学为“赛先生”的这一“五四用语”,便在中华大地风行起来了。

多少年过去了,吾国的德先生,从新民主主义而社会主义而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通衢大道上阔步走来,人民当家做主的政治民主权力不断增强。而赛先生呢 自然不甘落后,早在400多年前,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就将近代科学带入中国。以后的各次政治运动如“洋务运动”、“百日维新”等等,虽然都在不断地唤醒华夏民族的科学意识,然而都不及“五四”运动的猛烈,而且迅速付诸实际行动。我们的有识之士“猥自枉屈”,从欧美等地请来了赛先生,从蒙童开始学习“格致”(声光化电等实用技术),以及多种自然科学、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终于迎来了当今电子科学、数字科学等等高科技时代的到来。然而,当吾国国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特别是近些年来以信息科学技术为代表的知识经济向我们涌来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正视一个现实:咱们赛先生的奔跑速度与人高马大的洋选手相比,确实落后了一大截。

怎么办 赛先生的特质就在于那个“赛”字。恰如火车与汽车赛,高速列车与飞机赛,赛得交通工具大发展;今天我们也要国内与国外赛,沿海与内地赛,赛出一个科技现代化的强国来。同志哥,不要自卑,不要胆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已经把我们无情地推向这个赛场了,华夏儿女焉能“拉稀摆带”!

赛起来就要加大投入。这些年来,我国的科技经费投入尽管逐年增加,但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却是很低的。20世纪90年代以来,这种投入只占国民生产总值的0.7%左右,而1996年竟下降到了0.48%。这相对于美国使用的2.45%,日本使用的2.9%,我们的投入真是太小了。因此,“既要马儿跑得好,又要马儿吃饱草”的问题,已严峻地摆在了我们面前。勒紧裤腰带加大资金的投入,对自然条件差一些的中西部地区,还要给予政策上的优待,这才正是我们的赛先生翘首以盼的呢!

赛起来还必须加强全民族的科学文化教育,大力提高国民的文化水平,这本来是加大投入的题中应有之义,然而我从报纸上阅读到的一件事却刺痛了我的心:一次,美国未来学院院长杨·莫里森同北京大学副校长陈章良谈起智力资源与资本的关系问题,陈章良无奈地告诉杨·莫里森,目前95%在欧美名牌大学攻读博士研究生学位的北大毕业生,拿到学位后,都留在了美国或欧洲没有回来。我们最宝贵的资源在流失,报纸上却在为我们又引进了多少外资而沾沾自喜。据调查表明,我国公众具备基本科学素养的比例仅为0.3%,而美国、欧共体国家公众达到基本科学素养的人口比例,却比我国分别高出23倍和15倍。至今我们不少地方伪科学肆虐,封建迷信盛行,显然与全民族的文化科学水准低紧紧相关。这别说为我们的赛先生助跑了,不拖其后腿便算是幸事。可是我们还比较普遍地认为:资本是最重要的资源,因而以把美国的资本大量引进而高兴;而美国人显然是把知识看成是比资本更重要的资源,是把中国的人才大量引进本土而高兴。在两个不同的“兴奋观”面前,难为我们的赛先生了。好在我们现在终于真正懂得:华夏民族的文化水准飙升之日,便是赛先生的腾飞之时。只可惜这一并不艰深的道理,我们似乎明白得晚了一些。

赛先生在赛跑,德先生在加油,我们的炎黄子孙呢,一定要雄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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