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圈(8)

于博彦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圆圆的月亮,他蓦然间想了起来——中秋节就要到了!要么月亮会这么圆这么亮呢!“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他想起了唐朝诗人王维的千古名句。自己在蓝海显然属于身在异乡的异客,他没有兄弟,自然没有遥知兄弟的体会,但却有遥知周子期的体会。他想念周子期。他知道,他从来没爱过周子期。他与周子期的结合可能属于对周围环境的一种逆反。而周子期恰恰抓住了他的这种感觉,不失时机地投怀送抱俘虏了他。但他虽然没爱过周子期,却感觉周子期就像他身上的手足、器官一样让他觉得亲切、自如和难以割舍。周子期愤怒地离开他,并与马家驹在家里故意做出羞辱他的举动,让他为周子期好生地心痛,相当地心痛!子期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在这个死一般寂静的黑屋子里,于博彦不能不思考一连串的为什么。而当他把最近蓝海古玩圈林林总总、乱七八糟的事情联系起来一想,就蓦然间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太厉害,太强悍了!有人操纵了蓝海古玩街的这一切!这或许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种力量,一种冥冥之中看不见的手!自己过去一向习惯于在幕后活动,给别人当个高参,掌掌眼把把关,现在已经一下子被推到了前台!树大招风,财大招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众,人必非之;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出头的椽子先烂……先是马齿苋,现在是自己,下一个是谁尚且不知。马齿苋被收拾固然有经济上的原因,而他在古玩圈的与文物处长职务俱在的所谓名气,不正是害了他的根本原因吗?那么,现在自己是不是也在步他的后尘呢?

于博彦知道自己被劫持被绑架了,他明白,原因是他该给罗伊钱而没给。罗伊的身后站着马家驹。甭管马家驹是真爱罗伊还是假爱罗伊,反正马家驹现在把罗伊套进他的情感圈套里了。凭自己对罗伊的了解,罗伊是不至于找人绑自己的,她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么狠、这么坏的心肠。那么,必然就马家驹了。可是,马家驹尚属自顾不暇的人,怎么还有能力雇凶绑别人?真让人费解!

如果马家驹就是一个这样铤而走险的人,他曾向自己打听田黄石问题,则幸亏自己没说,否则,还不知道马家驹会干出什么!这个心智不健康不稳定的人!

这间黑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要想歇一会儿就得坐在地上。地上是布满厚厚尘土的水泥地。于博彦不得不倚着墙坐了下来。然后,困了,他就这么坐着睡着了。日出日落,转眼三天就过去了。三天里,于博彦没吃没喝。嘴唇干裂,喉咙沙哑,起初肚子里咕噜噜乱叫,继而胃痛,再继而肠胃全部麻木,浑身绵软无力。偶尔他站起来,到窗前,透过木板的缝隙往外面看一眼,可是,除了空落落的四野和高远的蓝天,看不到建筑、车辆和人。三天后,那三个人依旧戴着口罩来了。他们把防盗门打开,走到于博彦跟前,其中的一个人说:“哥们儿,把绳子磨断了?行啊你!”

于博彦鄙夷一笑,没有说话。“哥们儿,饿不饿?渴不渴?冷不冷?”

于博彦点了点头。

这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似乎是头目,蹲了下来,用手掌托起于博彦的下巴,看着于博彦的眼睛说:“一个人在某种时候体会一下什么叫饥寒交迫,不是坏事。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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