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博彦厌恶地看了这个人一眼,他记住了这个人眉毛浓重的特点,而且,两道眉毛几乎连在一起,中间绝少间隙。
“你如果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立马就把你放了。”
“请讲,我尽我的能力。”
“这一,田黄石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堂堂的实验中学的特级教师,怎么会买假卖假坑人害人呢?”
“前些日子,我被《艺品周报》的编辑齐有为叫去,为几个买卖田黄石的陌生人掌眼。对陌生人我从来不出面,但那次是齐有为请我,不去不行。那是一块真品田黄石,质地上好,体积也不小。我对他们打保票说是真品。于是一个北京来的叫沈月娟的女人声言要买。她和齐有为还为此到家里找我。但最后是谁买走了,我就不知道了。”
“既然是真品,后来马齿苋把田黄石拿到拍卖公司,人家请你鉴定,你怎么反而说是鲎箕石呢?如果没有你出尔反尔,马齿苋会跳楼吗?”
“马齿苋拿来的那块石头肯定不是先前的那块田黄石,很可能是被沈月娟她们掉包了。”
“你没骗我们?敢对自己的话负责?”
“我当然敢对自己的话负责。”
“那好。这二,罗伊帮你接了一幅画,结果使你卖了两千万的高价,事后你为什么不给罗伊该得的那部分钱?你想独吞是吗?”
“罗伊现在精神不正常,这笔钱给她必定惹祸,我要对她负责任。”
“你甭拽词,你是罗伊什么人?她有什么责任需要你负?”
“我去安定医院问过罗伊的情况,安定医院的医生说,罗伊这种情况必须要有监护人,因为她的行为举止已经不正常了,监护人要对她的生活起居做出合理安排,可能的话,对她进行心理治疗。而我正是这么做的。”
“罗伊离婚以后已经有了自己新的对象,这一点你不知道吗?你充什么大尾巴鹰?”
“事实是这样的,本来张先令并不想和罗伊离婚,是因为马家驹勾引了罗伊,才导致罗伊离婚。但罗伊被张先令逐出家门以后,马家驹转眼又抛弃了罗伊。”
于博彦的脸上“啪!”的一声,挨了一个大嘴巴:“不许你提什么马家驹,指名道姓干什么?欠揍啊你?”
于博彦现在心里非常明白,这些人就是马家驹找来的。他咬紧嘴唇,不说话。
“你说,那笔钱几时分给罗伊?”
“回去就分。”
“那好。我们看你的表现。如果食言,我们就请你在这再住几天!”
三个人站起身来,每人在于博彦身上踢了一脚,相跟着离去了。他们没锁防盗门。显然,是暗示于博彦,你可以走了。于博彦坐着没动。听着那三个人的脚步踢踢踏踏地下了楼,又听着那辆面包车发动,开走。此时他想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失节的地方?有没有回答不妥的地方?如实回答他们的问题会不会捅娄子?接着,他就又想了一个问题,该不该报案?报案的结果是拘留马家驹,如果马家驹什么都不承认,警方也会放了马家驹,那时马家驹会不会反攻倒算?事情是不是彻底闹僵了?马家驹家里出了一连串糟心的事,马家驹身背几百万的债务,这种情况很容易使他破罐破摔,最后图穷匕见铤而走险也未可知。在田黄石问题上露出了齐有为,会不会给他惹祸?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于博彦慢慢走下楼来。他两腿发软,几乎挪不动脚步。出了这所空荡荡的旧楼以后,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楼墙上方有老旧的水泥凸起字样“牙化宿舍”,显然,这里曾经是牙膏化妆品公司的职工宿舍。楼墙下方刷着巨大的白灰字“拆”。方知这是一所将要拆除的破楼。他沐浴到灿烂的阳光,便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一下子栽倒在地。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冷风吹醒了。他浑身战栗着站了起来,头晕,鼻子不通,他知道自己被冻感冒了。身体虚弱的时候最容易找上身来的就是感冒,对这一点他心里非常清楚。他勉强拖着脚步离开了这所破楼。
走了很久,才进市区,他见到一家馄饨馆,便蹩了进去。他知道,他饥肠辘辘是没错的,但肠胃过于空虚和干瘪还不能吃得太多,否则就有生命危险。虽然,屋里弥漫着煮馄饨的老汤蒸腾起的香喷喷的热气,他恨不得立即吃他三大碗,但他只要了一碗,而其他烧饼或大饼之类他都没要。
他捏着小勺小口呷着馄饨热汤,让空瘪的肠胃慢慢适应。一边想着下一步,该不该报案。想来想去,感觉应该报案。也许,报案的结果只是把马家驹拘留两天,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至少可以杀杀他的威风不是?至少可以继续履行自己的“监护人”职责不是?他与罗伊非亲非故,事前几乎八竿子打不着,但既然罗伊沾上了自己,自己就应该为罗伊负责。再说,罗伊错把自己当做马家驹,搂着自己亲了那么多次,他是男人,他不能忘记一个小女子的温暖的怀抱。也许换了别人不这么想,但于博彦就是这样的一种男人。此时此刻他就是这么想的!
喝完馄饨,他方才想起自己没有钱包,便向馄饨馆老板借手机要让宁海伦送钱来。馄饨馆老板看他仪表堂堂,不像是骗吃骗喝的乞丐,便摆摆手说: “算了算了,哪天你从这儿路过,把钱带着就是了!”
于博彦径直走进了公安局。
马家驹被拘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