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圈(7)

宁海伦总算对精神分裂症的心理疗法有了了解,但她对于博彦的这种善心不能苟同:

“博彦,我承认你有日月可鉴的一片佛心,但是咱们没有这个义务!张先令和马家驹造了孽,凭什么要让咱们背这个包袱?”

于博彦摇了摇头,说:“海伦啊,咱们是堂堂正正的好人,咱们做事讲天地良心。罗伊身在骗局,咱们能见死不救吗?罗伊老家在农村小镇,身边没有亲人,咱们不帮她还指望谁?”

宁海伦急得眼泪掉了下来,说:“你别自作多情好不好?人家罗伊现在和马家驹爱得死去活来难分难解,也许一结婚病就彻底好了,你干嘛非拦着呀?自古以来‘能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不给罗伊钱,他们就买不了房子,就结不了婚,你这么做是不是缺德啊?”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一向沉稳的于博彦也生气了,他对宁海伦的这种话怎么接受得了?他一赌气走了。买来的盒饭早就凉了,摆在店里的桌子上,一动没动。而一直懵懵懂懂听着他们争论的罗伊此时也蓦然走出屋子,给马家驹打手机去了。她现在突然生出不想在于博彦手底下干了的想法,感觉于博彦欺人太甚,硬是压着钱不给,连宁海伦的劝说都不管用。

此时马家驹就装好人了,他在电话里劝说罗伊道:“罗伊啊,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啊,但是,是好事就不怕磨。我问你,你知道现在于博彦在哪儿睡觉吗?”

罗伊听于博彦说过,在什么地方睡觉,但她记不太清,就含含糊糊地说:“可能在实验中学一个叫什么郑实的老师家里住。”

马家驹道:“好,我知道了。于博彦不给你钱,你也别发作,暂时忍着,他迟早会给的。赶紧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吧。”

转过天来,马家驹从实验中学打听到郑实老师家的地址。再转过天来,于博彦晚上回郑实家睡觉,走在路上,被三个戴口罩的人劫持。他的头上被蒙上一个黑布罩,然后被强行塞进一辆面包车。他的钱包和手机都被掏走。好在手机不是多值钱的好手机,钱包里有银行卡却也都设有密码,拿走也没用。

谁都没说一句话。没有反抗也没有打骂。但彼此知己知彼。绑票的目的是谈条件,单纯绑一个人有什么意义?如果绑的是女人或许为了别的,绑男人除了为了钱还能为了别的吗?这一点于博彦心里明镜似的。本来在北京卖完画回来他什么都没说,是张先令好大喜功,把消息发在了《艺品周报》上,让古玩街乃至整个蓝海的人都知道他们赚了两千万。对于一个古玩商,两千万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普通老百姓,那就意味着上了天堂了。对于歹徒,就更意味着眼前出现一条大鱼。

一个时辰以后,汽车停在一个什么地方,于博彦被推着下车,上楼,继而推进了一间屋子,然后门被反锁。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之后,整个房间和楼道归于寂静。

于博彦的两手被反绑着,他拿不掉头上的黑布罩,非常闷得慌,也非常纳罕,不知道此时此刻几点钟了。但于博彦显然脑筋比较好使,他在黑暗中循着刚才门响的位置摸索过去。他终于找到门的位置,便反过身来,贴紧门框边的墙垛子,把手腕上的绳子在墙垛子上慢慢摩擦。果然管用,磨了一个时辰便将绳子磨断了。磨断了绳子两只肿胀的手就解放出来了。他立即动手摘掉头上的黑布罩,蓦然间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黑暗的空屋子里,窗户钉着木板,在木板的缝隙中透出外面天空上的皎洁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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