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野猪做鬼脸(1)

“如果今天是零度,明天再冷一倍,那明天是怎么个冷法?”维布克给梅克斯提出了第999个问题。她旁边只有软塌塌的一堆衣服,最上面耸立着梅克斯的毛线帽的尖儿。梅克斯本人呢,我们已经看不见什么了。

从扩音器里传出一声轰隆隆的雷响,接着又是一声尖利刺耳的哨音。

“我们现在正穿行在图德尔谷,几分钟以后将到达埃波村。”银鱼先生通知大家。

车子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罗比吓得跳了起来。他一个鱼跃蹿过正蜷缩着身子在打瞌睡的舰东和康拉德,凑到车窗前。窗外掠过当地的地名牌,那上面真的用大字书写着:图德尔谷。

这种事罗比就管它叫运气。就是说,他们距离他们要执行任务的地点很近,甚至徒步走到陨石的坠落地点都没什么问题。

“别把我的裤子压出褶子。”康拉德叨唠着,把罗比从身上推开。

“我们到目的地后马上要做什么?”银鱼先生对参加夏令营的全体人员提了个问题。

“撒尿!”车厢的中间座位冒出一个怪声怪调。

舰东吃了一惊,缩回身子,摸了摸他的方孔吉祥币,这铜钱他用一根线挂在脖子上。这声音他太熟悉啦。本来他希望今后再也不要听到它。

“所有的龙子都保佑我吧,可别又是这家伙!”舰东吸了口气。

“多里安,真有意思!”银鱼先生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从一个车座靠背上方探出了一张生硬的横脸,腮帮子阔大,龇着牙冷笑,朝四面八方巡视,等待喝彩。舰东马上缩了头,不想让他发现。

“拜托,怎么又是这个让人恶心的小子!”康拉德长叹一声。

多里安去年也参加过夏令营活动。他管自己叫“凶神德拉克”,这是仿照他心中的偶像,凶残的吸血鬼德拉库拉大公①。多里安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去折磨年纪小的和身体弱的孩子。他一个劲儿地管舰东叫“小眯缝眼儿”,搞得舰东几乎绝望。干这事时他鬼得很,说话的声音刚好让舰东一个人能听见,此外谁也听不见。

下面一直有人在唧唧喳喳,银鱼先生对着话筒用力清了一下嗓子。

“我们一到目的地,就立刻到树林去收集材料,搭草屋用的。派一个小组分头去找折断的树枝、茅草、地衣和树皮什么的。另外一个小组动手盖黏土茅草棚,搭兽皮帐篷。说到底我们头顶上得有个遮挡,好遮雨挡风。”

公共汽车上发出一片惊慌的声音,好像野火燎原,从这头蔓延到那头。“什——么?黏土茅草棚?兽皮帐篷?”罗比打了个响指儿,示意舰东和康拉德凑过来。

“咱们报名参加进树林的那一组,然后偷偷跑掉,去找那些陨石。不会有人注意。”

“嗨,我可不想睡在一个黏土茅草棚里,那里面肯定聚着一大堆的臭虫。”凶神德拉克大声地发着牢骚。

“刚开始的几个晚上,我们在一个干草仓过夜。等到我们自己的草棚完工,我们就搬进草棚去睡!”银鱼先生解释说,毫不退让。

司机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银鱼先生摔到了两排座位间的过道上。

坐在第一排的梅克斯终于敢探出脑袋来,想看看司机紧急刹车到底是为什么。

“吁——?”他听见司机猛叫一声。从司机的身后,透过挡风玻璃,梅克斯看见了外面尘土飞扬的乡间公路,一只野猪毛茸茸的后半截身子正在没入路边的青草丛。“它冲我比画这个来着!”司机瓮声瓮气地说,食指点着自己的额头。银鱼先生迅速地从地上蹦起来,拦住了司机:“得了,别开这种愚蠢玩笑了。开车还是小心点儿。”

司机气鼓鼓地摇下他身旁的车窗,对着跑掉的野猪大声咆哮:“你这头笨蛋野猪!别跟我来这套!”他的手指头咚咚地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好像一只啄木鸟的嘴巴在敲打树干。

“您没喝酒吧?”银鱼先生压低声音,说得很严厉。

“哪——儿啊!”司机抗议,“可这只野猪,它跟我比画这个来着!”他叉开拇指和食指,又把那个人人皆知的点脑门的手势学了一遍。坐在前面几排的男生和女生们唧唧喳喳地交头接耳,小声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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