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南北对决——昙花一瞬间(1)

 

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元颢入洛后,黄河以南的州郡都归附了他,这原因有三:一是元颢和元子攸同出一祖,都是皇室血脉,谁继承都一样;二是元颢举着诛除尔朱氏的大旗,为人心所向(尔朱氏不仅暴虐,更重要的是文化上与百官集团格格不入);三是为陈庆之的攻势所震慑,惧怕白袍战士的兵威。这些州郡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倒戈,更深层的原因在于他们都是博弈论的高手,明白这一点:即便是元子攸能重新成为洛阳之主,以他现在那种艰难的处境,拉拢咱们都还来不及,更不要说治罪大家呢!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看看元颢行不行再说。 

不过经过孝文帝多年汉化的苦心经营,一些中原汉人早已认定北魏才是华夏之主,自己的宗主之国,对北魏朝廷忠心耿耿。如齐州刺史元欣本欲归降元颢,但却为军司崔光韶所厉声喝止:“元颢受制于梁,引寇仇之兵以覆宗国,此魏之乱臣贼子也。何但大王家事,所宜切齿。等荷朝眷,未敢仰从!”此豪言壮语已经说得非常明白,这北魏的江山不只是你们元氏的,我们这些吃朝廷俸禄的也有份,你想当墙头草,我们决不答应。如此一来,旁边的官员也随声附和,元欣只得斩了元颢派的使节。

这时世上最幸福的人便是元颢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从去年十月返国以来,一路披靡,半年多时间自己竟然当了皇帝,这真是上天的刻意安排啊!一看上苍如此垂青自己,元颢顿时雄心万丈,身上那些骄奢淫逸的毒素全部暴发。他原来那批狐朋狗友也一下子都涌了出来,日夜围绕着元颢一起花天酒地,对朝政指指点点。本来那些百官投靠元颢,是盼着能脱离尔朱荣的魔爪,希望元颢能成为中兴之主,带领大家发家致富的。现在大家发现这位从国外进修回来的爷竟然不恤国事、日夜纵酒,便知道这位爷的日子肯定也长不了。

护佑元颢成为童话主人公的不是神,而是陈庆之。陈庆之明白之所以能一路披靡是由于时机战术得当、战士出生入死,而不是上苍的刻意眷顾。此时的他在梁朝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直阁将军,而在北魏已经被加封为侍中、车骑大将军。陈庆之知道目前的局面还是非常危险,敌人一旦反攻,这些封号只是昙花一现而已,此时唯有彻底地击垮敌人才能保住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从后方传来的消息使陈庆之也更加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这个合伙人有多糟糕。陈庆之的白袍战士主要担任破城拔寨的任务,而收降后的那些北魏军队则分成两部,一部分跟随元颢入洛,另一部分则由元颢的亲信收编,担任守城、后援这些辅助性的任务。可惜这些人本就是墙头草,战斗力又极差,根本起不了作用。陈庆之在前面所向无敌,破关斩将,而元颢的这些守军也紧跟着把他的成果丢得干干净净。

镇守梁国的是元颢的都督侯暄,他被从徐州赶来的崔孝芬团团围住。崔孝芬惧怕陈庆之的兵威,惧其来援,便昼夜不息地攻打梁国,打了五天后,侯暄一看顶不住了,赶忙突城而走。不过他逃跑的水平不行,结果被抓住后砍了头。梁国城便这么丢掉了。

而这时元天穆的后援部队又陆续赶来,凑了四万多人。此次底气十足的元天穆攻下了大梁城(今开封附近)。由于上次荥阳之战的阴影依然笼罩在元天穆身上,这次他不敢亲自再深入进军了,派费穆去攻打虎牢关:兄弟,你先上,我给你当后援。费穆倒是英勇,能征善战的他直打得虎牢关摇摇欲坠,顷刻便破。此关一破,陈庆之以前的战绩就要化为泡影,只剩下洛阳孤城一座了。

这时的元颢也慌了,忙派遣陈庆之去征讨。如果这一路再从洛阳打到梁国,相当于又是一次北伐了。不过就像走山路一样,第一次路上野草丛生,要披荆斩棘、血汗横流,总是很累的;第二次原路返回时,虽然路上还会冒出些杂草来,但清除起来便顺畅多了。何况此时白袍战士的凌厉攻势早已让北魏军队胆寒,所以这次的回攻,陈庆之就毫不费力了。

听闻陈庆之率兵来讨,身为北魏大将军的元天穆哆嗦得不行,赶紧想逃走——当时他和陈庆之尚有几百里之遥,中间还隔着个费穆给他挡着。他忙问自己的手下行台郎中温子昇:“你准备去洛阳,还是跟我渡到黄河北边去?”温子昇是著名的才子,当时文章在国际上都有很强的影响力,连文采斐然的梁武帝萧衍看了他的作品后都惊呼:“曹植、陆机复生于北土。”不过虽身为文人,温子昇倒有一点豪气:“元颢刚刚入据洛阳,人情未安,正是大王平定京邑、逢迎大驾的时机,这是桓、文之举啊。若是大王北渡,那浪费这机会就太可惜了。”元天穆虽然梦想同齐桓公、晋文公一样去匡扶周室,建立不世功勋,可是陈庆之上次留给他的伤害太深了。他苦想了半天,还是撤到黄河北边跟尔朱荣会合去了。温子昇看他如此不中用,也懒得跟他了,自个儿跑到洛阳争取功名富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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