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后慌了,忙派遣在朝廷做官的尔朱世隆(尔朱荣的堂弟)前去安抚。结果尔朱两兄弟玩起了暗渡陈仓之计,由尔朱世隆依然返回京师稳住胡太后,而尔朱荣再谋划下一步的举动。此时的尔朱荣兵马雄壮,又有出兵的口实,还缺什么呢?
因为狡猾的尔朱荣知道直接出兵,就等于明目张胆地叛乱,叛乱的号召力太小了,而天下人都会明白他的出兵完全为了个人野心。所以,得给自己的野心披上一件崇高的面纱,让罪恶变得名正言顺起来。而这面纱就是要重立新君。既然胡太后可以立一个三岁的小孩为君,那么我也可以推立其他宗室为帝。尔朱荣和元天穆挑来挑去,终于选定了长乐王元子攸。元子攸为孝文帝最亲近的弟弟彭城王元勰之子,当时人望很高。
尔朱荣派出的特使秘密跑到了洛阳,向元子攸抛出了橄榄枝。面对这样的诱惑,年轻的元子攸当然无法拒绝。或许除了自己的欲念之外,元子攸心里还想担负重振祖宗江山的责任,所以才如此痛快。但年轻的他还完全不知这个匆忙的决定将会给自己的元氏家族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而北魏的江山也从此彻底衰败。
多疑的尔朱荣此时还在犹豫着人选,又重新给北魏宗室里的几个候选人铸造金人像,但结果只有元子攸的人像铸成(铸金像是北魏册立皇后时的选择方式,铸成金像者为后,尔朱荣效仿此举)。这下尔朱荣不再犹豫了,直接从晋阳发兵,整个朝野震动。
尔朱荣的筹码是手中强大的军队,能征善战的契胡武士,而元子攸的筹码是自己的身份——北魏皇族高贵的血统。可是他们知道这个赌场的门槛很高,单凭他们个人的赌本是入不了场的,只有把两人的赌本合在一处,才能跨过那道门槛。他们都明白这样的貌合神离之举终将分道扬镳,但此时他们只能生死与共。赌桌前坐着的对手是那位凶残的女人——胡太后,她的手上还滴着自己儿子的鲜血。
又一场豪赌开场了,赌赢了,得到的是北魏的江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赌输了,便是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赌命的赌局
胡太后对这位新来的赌徒也甚为恐惧,慌忙召集王公大臣商量对策。王公大臣对这个女人早已厌恶透顶,皆一言不发,只有徐纥一人非常镇定,在朝廷上拍着胸脯说:“尔朱荣小胡,敢向朝廷发兵,文武宿卫足以搞定。我们只要守住险要,以逸待劳;他悬军千里,士马疲弊,必败无疑啊!”
一听此言,胡太后的信心又来了:是啊,什么样的大风大浪老娘没见识过,每一次还不都是雨过天晴、转危为安?瞧瞧,那霸道无比的悍妇高太后,那不可一世的权臣元义,那想抢班夺权的小毛孩元诩,不都倒在我的脚下了吗?我才是这赌桌前永不落败的赌王。
有徐纥这么个狗头军师在一旁忽悠,本就处于劣势的胡太后又打出了几张臭牌——竟然任命自己的面首李神轨(李崇的儿子,据传与郑俨两人轮流伺候胡太后)为大都督,率众将抵挡尔朱荣,另任命别将郑季明、郑先护领兵守护河桥(黄河口岸,关系到洛阳北大门的安危),武卫将军费穆屯兵小平津。
这三张牌出得奇臭无比,李神轨这样的绣花枕头在床上伺候女人可以,但绝对对付不了尔朱荣这样的大老爷们;郑先护虽然是郑俨的从兄弟,但他与长乐王元子攸的关系更为亲近;而费穆虽能征善战,曾在北边各镇沦陷的情况下,孤守朔州一城不失,但他早已与尔朱荣结托。在这博命的关键时刻,胡太后竟然把守护洛阳都城的重任交给自己敌人的盟友,招招都致自己于死地。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也。
而这时她赌桌前的那两位对手已经会师——元子攸乘乱在尔朱荣手下的接应下秘密地渡过黄河,在黄河北岸的河阳与尔朱荣会合,与其一同的还有他的兄长彭城王元劭、兄弟霸城公元正。这下尔朱荣的胡族部队人心大振,因为前些时候行军还是见不得人的,算是叛逆之军;现在元子攸一到,总算师出有名了, 众人咸称万岁。
第二日,元子攸即帝位,封元劭为无上王,元正为始平王。当然根据他们的合作协议,尔朱荣得到的官爵更多,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尚书令、领军将军、领左右,封太原王——党政军工团的头衔几乎全有了。这位山里头的猎人的官帽多得戴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