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愕然不解。两家人虽然交往不多,却也从未撕破过脸皮,尤其见了刘红红的丈夫,岳母娘多少念及往日的情分,也还客客气气,何以今日如此大动干戈?他听不下去,就示意小玉把岳母娘劝回家去。
小玉白了他一眼,并不理睬。
这时张扯腿骂不止瘾,朝一个纸箱狠狠踢了一脚。纸箱里一阵乱响,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那男人直起腰来,狠狠瞪着张扯腿,说:“你干什么?”
张扯腿看都不看他,说:“我不跟你说,我跟刘红红说。”
丁凤鸣再也忍不住,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帮助把踢翻的纸箱扶正,大声说:“你们想干什么?他们已经够可怜了,你们还要欺负他们吗?”
张扯腿一怔,想不到出来一个打抱不平的,而且这人竟然还是丁凤鸣。张扯腿不愿失了威风,说:“说好了都不搬的,他们却要做叛徒,不骂他们骂谁?”
丁凤鸣说:“谁愿意搬?谁都不愿意搬。这么冷的天,他们连夜搬了,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必苦苦相逼?”
张扯腿一时语塞。
人群中就有人说:“你为什么帮她?莫不是有一腿吧?”
人群中响起一阵恶意的哄笑。
丁凤鸣气极,切齿道:“你站出来说!”
那个声音说:“我站出来你敢咬我的卵?”
丁凤鸣正待还击,小玉挤进来,扯着丁凤鸣的胳膊往外拖,一边拖一边硬硬地说:“哪个要你充能人?”想不到一向娇柔的小玉竟有这么大的力气,丁凤鸣不由自主地随她移动了脚步。
这时一辆货车轰轰隆隆开过来,停在了房前的空地上。搬运工们跳下车,准备搬东西。就有几个人横在车前,叫道:“不准搬!”搬运工一看这个阵势,不敢动手,都站到一边去了。
车老板急了,对刘红红说:“怎么回事?还搬不搬?我们几个还没吃晚饭的,要搬就快点。”
刘红红说:“搬!”就抱了一个纸箱走上前去。
那几人说:“咦,个没鸡巴婆娘,还讲狠?”推推搡搡不准她往车上放东西。
刘红红披头散发,在几人的推搡中立脚不稳。她丈夫脸上有了血色,目光如刀,却不敢动。
丁凤鸣再次愤怒起来,对小玉说:“你放手!”
小玉哪肯松手?双手如钩,一脸的坚决。
刘红红把东西往地上一扔,里面的锅碗瓢盆滚了一地。跳上车,她疯了似的说:“我就是婊子,我就是骚货!怎么样?派出所抓了我,不搬家就要送我去劳教!你们不要我搬,那好,谁替我养着这个家我就不搬!坐牢就坐牢!我在牢里也给你们磕响头!”
人群一下静了下来,如被子弹击中了般。那几个挡在车前的人不知所措,对望几眼,悄然散开。朴寡妇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帮刘红红搬东西。慢慢地上来不少人,沉默着七手八脚帮忙。
东西很快搬完了,车子轰轰隆隆一路远去。
刘红红的长发飘扬如旗,跳上车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