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四川 第七章(6)

宁徙顿感黑云压顶,下跪祈求:“宣老爷,看在同乡份上,免了他的死罪吧,知府大人那里我去疏通。”

宣贵昌收好那信,扶起宁徙,趁势捏摸她那柔手。他绝对要杀常维翰,他一定要得到宁徙和她那家产:“宁徙,你别这样。来,我们坐下说话。”扶她坐下。

二人对坐。

宣贵昌道:“宁徙,你是不知,那知府大人跟我一样地清正廉洁、嫉恶如仇。他在那批文上就连写了三个‘斩’字。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刀砍不论骨或肉,执法不论亲和疏,本县执法如山,告示都贴出去了。唉,你呢,听我一句劝,早些为他准备后事吧,我让刽子手干净利落地一刀断命又不让其身首分离,留他一个全尸……”

宁徙泪如雨下,耳边嗡响,看不清宣贵昌那脸听不清他那话。后悔不该鼓动夫君来川,不知夫君为何入了匪巢。她退而求其次,希望见常维翰一面。宣贵昌不能让他俩相见,程师爷对他说过,常维翰是被迫入了匪巢的。他当时就斥责程师爷,警告他不要为土匪开脱,否则要受牵连。他俩如是相见,宁徙就会得知实情,会恨死了他。宁徙绝望地离开宣贵昌住屋,泪水如注。生性倔傲的她铁了心,誓死要见夫君。老憨提醒她去找程师爷。她擦干泪水,立即与老憨去找程师爷。程师爷看了赵书林写给他的信,叹曰:“这事情不好办。”担心宣知县知道后会查处,又念常维翰的好,怜悯宁徙,还是于当晚偷偷领了宁徙一人去了死牢。有程师爷前来,又有宁徙的重金打点,狱卒才让他夫妻相见。

受过酷刑的常维翰奄奄一息,见夫人宁徙前来,以为是在做梦。宁徙为他带来了吃食。

“维翰,我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家乡的白斩河田鸡。”宁徙强笑,不想让就要赴刑的夫君伤感。

饿极了的常维翰吃了口鸡肉,相信这不是梦:“夫人,我听程师爷说,你在这县里,不想我俩竟然是在死牢里重逢。”

宁徙强忍泪水,为常维翰斟酒:“维翰,这是我做的家乡甜米酒,你喝。”

常维翰喝酒:“嗯,好久没有吃到家乡菜喝到家乡酒了。”

宁徙说:“你知道的,我们客家人善养鸡,喜欢烹制白斩河田鸡。”

常维翰吃鸡肉喝米酒:“就是,这白斩河田鸡香脆爽滑,以脱骨为人所称道,被誉为闽西客家佳肴之首。”

宁徙强笑:“可不。客家人就喜欢以其鸡头、鸡爪、鸡翅尖下酒。”颂道,“‘一个鸡头七杯酒,一对鸡爪喝一壶’。”

常维翰点头笑,大口吃喝。宁徙再也忍不住,泪水长流。吃饱喝足,常维翰对宁徙说了离散后的经历,说了寻找他们母子的经过,从怀里掏出长子常光儒那件小背心给宁徙。宁徙接过小背心亲吻,泪眼汪汪看小背心上那她为儿子绣的“常光儒”三个字:“我可怜的光儒儿…… ”将小背心珍藏怀中,说了自己和儿女们的经历。夫妻俩抱头痛哭,哭夫妻失散之苦,哭光儒至今下落不明,哭光莲、光圣还没有见到父亲。痛苦至极的常维翰抹去泪水,捧了宁徙的脸,说:“夫人,你了不起,拖儿带女进川置业,做了我等男人也难做的事情,我维翰有你这个贤妻足矣。我一直记着你说的那话,人的能耐大。” 宁徙说:“我也记着你说那话,不达四川死不休,置业发家,誓报家仇!”常维翰打起精神:“对,置业发家,誓报家仇!”二人就说起叮嘱他们进川置业发家的父亲宁德功来,常维翰说,程师爷给他说过,父亲宁德功是个忠君为民的好官,他是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置荣昌县的大业于不顾的,他的未归定有其他原因,说不定他哪一天就回来了。宁徙含泪笑,就盼早日见到爸爸。常维翰苦笑,说:“夫人,我是见不到岳父大人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们常家有你,有后人,就不愁不能发家,不愁不能报仇。程师爷对我说过,知府大人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你要去面见知府大人,为我申冤……”狱卒走来吆喝,说时间到了,推宁徙出牢房。

常维翰说:“记住你自己说的那话,也记住我说的话。我俩明日在菜市口见时都不哭,我们来世还会再见。”

宁徙频频点首,一步三回头,强忍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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