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脚娃(马帮)的家园——锅庄(4)

“妹子,这就是生活,生活注定是个缘分,我守寡七年了,这就是命啊。”每当说完话时,阿佳都有一个习惯性的姿势回头望望窗外,尽管屋外一片漆黑,这是阿佳操持汪家锅庄后下意识的习惯,因为坐在堂屋的窗口可以看见锅庄的全貌。抿一小口酒后她接着说:“我带的这个手镯,这是我在怀上女儿的时候,全身就像蚊子咬了一样全是红斑,痒得真想拿把刀把身上的皮削一层,我那死鬼看见我难受,不知是在哪里听到的‘红斑是风疹,玉器能避风避邪也能止痒,’于是他就跑到行商市场用相当于五十头牦牛的钱买了这个玉镯,戴在我手上时,还学着天主教在真缘堂举行婚礼的样子,唱着雅拉调的溜溜情歌将镯子带在我手上。我每天只要一醒来看见这个玉镯,我就觉得死鬼汪登就在我身边。”

郑云龙一直就认为白阿佳是一个能干的女人,但知道这些后,他又觉得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守寡意味着失去了男人的呵护,他对玉珍说:“白阿佳未必没有别的男人,听毛二哥说康定的许多锅庄都是女人在操持,他们或多或少地与来往商人‘收授不清’。”

“难道锅庄的男主人都死了?”玉珍不解地问,说话间用手小心地撕掉嘴唇上的干皮。

“我也不晓得,我只知道,康定虽然只有麻雀那么大,但什么都有,那天我同益西多吉去帮阿佳送茶包去安觉寺,回来的路上我看见了回族的圆顶清真寺,距清真寺河对岸又看见了天主教的教堂,巴掌大的地方信什么的都有,等有空我要去清真寺做礼拜……”

初霜撩开了秋的面纱,康定的秋比内地来得更早,初霜染过之后,山上的树叶和灌木丛开始由绿转黄、由黄转红,大自然赋予了康定人多情的禀赋,无怪那首雅拉调的溜溜情歌,在秋天依然煽动着南来北往的男人和女人心中的“春情。”朗朗的蓝天和多情的土地提醒人们到了宰牛的季节,当他俩帮白阿佳把两头牛的肉,切开成肉条抹上淡盐挂在廊檐的通风处后,郑云龙几乎是吞尽嘴里的所有唾液干完这事的,心里一直盘算着今后自己宰两头牛做粉蒸牛肉的日子。白阿佳满意地看了看一排排晾晒的牛肉,说:“漫长的冬天要到了。”

一个闲暇的午后,郑云龙来到位于跑马山脚下大石包街的清真寺。清真寺坐落在回回聚居区的中央,街道两旁全是回回们开的卖锅魁、牛杂汤、油炸馓子的铺面,这些萨珊波斯人的后裔们有的蹲在门前,凝望着街上的行人;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手捂住嘴小声谈话。看见这些头戴白帽的回回,闻到清真的食物味,郑云龙的心装满了回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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