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坐下歇歇,你先听了我的解释后再生气也不迟。”益西笑容满面地相邀。
“大少爷呢?”昌旺问。
“他同鲁尼先生带着猎枪到……”益西抬手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
“鲁尼是谁?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昌旺土司正问涅巴时,远处传来砰砰砰的枪声。
与此同时,正在率众围猎的浪波土司听见右前方传来的枪声,骂道:“牛日出来的,谁吃了豹子胆,敢坏我的好事。”一只正出茸的鹿子一溜烟跑出了他的准心。他气愤地将俄式步枪抛给随从,像气坏的野猪嗡头嗡脑地窜向前方浑圆的高地,愤怒的拳头不停地在空中挥动,他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个胆敢来惹他,借此把整个下午连一根动物毛都没有猎到的怒气全发泄在打枪人的身上。来到高坡,他看见白马桥旁边的林地上出现了十多顶白色的帐篷。“我的妈,不会是康定绒巴大少爷来了吧?”他琢磨着,叫了一个随从去探一探是否是绒巴一行,又叫另一随从立即回官寨将这一消息报告夫人白玛友珍。
整个吉都拉草场都知道浪波每天的生活就是打猎、玩女人,像牧场的女人,挤奶,放牛,固定而一成不变。家里的大权完全由夫人白玛友珍控制,这位从昌都远嫁而来的女人是一位大头人的女儿,是一个有男人一样性格的女人。十年前嫁来时,除了带着女人们普遍珍爱的首饰外,陪嫁里还多了一副弓箭,识货的人都知道那弓箭是用鳄鱼皮包了的,两端是象牙做的柄,用纯金丝绕缠了数圈。在家乡,她是有名的达马(箭手),父亲曾笑着勉励她,说:“宝贝,谚语说,不射箭,不知道谁是英雄。”或许是练习射箭的长时抬臂的原因,她的臂力出奇地大,可以用右手托举起壮牛的一只前腿,如果不是发现她那长着老茧的手心,你完全不会相信那是一双贵族小姐的手。至今在老家的门斗上还挂着她射杀的一头野牛的头颅,野牛的头颅在赞赏她是谚语中的英雄。她比浪波高出一个头,同浪波站在一起,她不像浪波的妻子,更像浪波的保护神,有保镖一样的脸谱,保镖一样的身板,大眼睛,大脸蛋,大嘴巴,大额头,所有的超大都显得豪迈、杀气腾腾。总之,娇、柔、嗲这些形容女性柔美而放纵的吸引男人的词汇,在她的身上永远沉睡着。因此,好事的男人在背地里称她为:投错了胎的“康巴汉子”。
随着昌旺、浪波和白玛友珍的陆续到来,平日里一向孤寂的白马桥像“蹦”出了伏藏的“金菩萨”,出现了创世以来的热闹场面,像苍蝇找到了腐尸。牧民纷纷从山丘、林间、草场、河畔、帐篷中蜂拥而至,将绒巴的帐篷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将起来,好奇地观望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的一切。面对骤增的人群,绒巴切身领会了权力就是热闹的中心,权力移动到哪里,热闹就出现在哪里,脸上自然而然地挂满了高高在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