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的队伍沿河边的骡马道一路远去,被放了“血”的然巴头人鼓着气得变了形的眼珠,大口大口地喘粗气,等待巡视队伍走远后,他破口大骂:“呸!绒巴,你这个吃肉不吐骨头的杂种!”骂完便拉着缰绳就走。这时,他听到哎哟一声怪叫,回头一看,他拉着的不是马缰而是女佣的发辫,“滚!没用的东西。”骂声一出,他又立即用双手捂住嘴巴,他意识到这句话要是被没有走远的绒巴听见了,还不把他的舌头割了。他抬眼望时,风把他的话吹向了巡视队伍的反向,头人松了一口气。此时,绒巴一行在头人眼里,犹如一群贪婪的“蝗虫”,正风卷残云似的远去,留给他眼前的是一片秋收后空空荡荡的田野。
穿过一片林间草地日头正往西赶,老益西手搭眉头眯着眼睛仔细瞭望前方,“嗯,前面小河边的桦树林就是昌旺土司和浪波土司的边界线。”他大声肯定并对绒巴指了指前方。
“那我们先去谁的领地呢?”绒巴有些拿不定主意。
“大少爷,依我看,今天我们谁的领地都不能去,本来他们两家草场纠纷的裁定是双方到康定的官邸解决的,但老爷的用意就是磨练磨练你,看看你办事的能力。”
益西的分析让绒巴觉得有道理,问道:“那意思是,我们就破了祖宗的先例自己扎营了?”
“是的,少爷,这样一来,让昌旺和浪波感到我们对待属下做到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干瘪的小老头相貌虽然平平,但小脑袋里装着的全是智慧,令绒巴羡慕。“那好,我们就在这里宿营。”绒巴吩咐益西。
“怎么这么早就宿营了?”鲁尼掏出怀表,指针刚好三点,他对绒巴的决定感到非常满意,因为眼前的这片地形很适合他开展收集工作。
昌旺土司手下的头人拥登率先看到巡视队伍在白马桥旁搭建的帐篷,他像土拨鼠一样跳跃着跑到昌旺面前,说:“绒巴带领的队伍在白马桥边撑起了帐篷。”
整个下午昌旺土司正兴致开怀地打藏麻将,桌旁的藏毯上堆满了赢来的藏银,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一脸横肉的昌旺有些不知所措,问道:“你的话当真?”
“觉仁布(对佛爷起誓),是他们。”拥登伸出拇指在舌头上舔了舔,做了个赌咒的动作。
“大彭措,叫领地上的大小头人、寺庙的活佛火速到白马桥迎接客人。”说完,昌旺土司便带领几个随从策马朝白马桥奔去。马队一溜烟来到绒巴的营地,平日在自己辖地是万人之上的土司,今天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不等随从牵马就自己翻身下马,还没有站稳脚跟就迅速地扫视一圈,没有看见绒巴的身影,而迎面前来打招呼的却是益西涅巴。益西满脸堆笑地对昌旺说:“瞧瞧,慌成这样,你胸膛里的心脏比马的心脏跳得还厉害,连聋子都听得见。”昌旺下意识地摸摸胸口,心脏果真如涅巴说的那样,快蹦出来了。“大涅巴,到了我昌旺的家门口都不登门的主子,恐怕天底下很少见吧?”昌旺做出十分生气的模样打量着益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