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科九年(61)

阿铭

阿铭敲开我房门的时候,是次日的早晨,我刚起来。

阿铭长得微胖,倒不显臃肿。一上来就和我很熟的样子,“老大”、“哥们儿”地不绝于耳。我心里微笑:这个把式不错,自来熟。

我大概交代了一下即将面对的客户情况。阿铭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和里面谁谁谁挺熟。这让我有点意外,这个谁谁谁是我还没见过的一个管事儿的客户。我又看了一眼阿铭,阿铭乐呵呵地笑着回看我。

我想,我这么一大堆散乱的客户还真需要一个有销售头脑的搭档来帮忙。这个阿铭,没准儿挺适合我。

之后我们聊了一下今后可能的工作安排,同时也是给我自己理理思路。我的脑袋里出现了一张地图,这张地图上星星点点分布着一些或明或暗的小灯。就在昨天,一盏本来以为会点得很亮的灯行将熄灭,我的地图显得暗淡起来。我极目在这张暗淡的地图上四处张望,看来剩下的希望就在那一堆小灯当中了,我决定和阿铭一起去一盏一盏把它们点亮。

“估计跟着我会跑得比较辛苦。”我递给阿铭一根烟说。

“没问题。”阿铭回答得挺干脆,好像充满了对未来颠沛流离生活的渴望。

我笑了,觉得这厮好像比我还像销售。我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他做销售我做工程师不知会怎么样。

阿铭

苏北是我熟悉的地区。在前一家公司任职的时候便在这一块区域盘桓数年,大一点的地方如扬州、淮阴,小县城如涟水、沭阳等无不给我留下了至今犹新的记忆。

苏北的很多农田里种小麦,这和南方遍地水稻四处沼泽的景观迥然不同。夏收的时候,这里的农民把成捆的麦子摊开后放在田间的公路上让来往的车辆碾压,据说是一种省时省力的处理办法。

我们的包车司机一边抱怨着路上铺满的庄稼,一边小心地迂回尽量避开。我和阿铭昏昏欲睡地靠在后座,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各自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对分布在广阔苏北平原的一群小客户的扫荡。载着我们俩的车从沿海的几个小县城开始一路向西,把我们这个所谓“点亮工程”的红箭头一路画到了南京。

客户们都挺友善,约出来吃饭都很爽快,甚至还有称兄道弟勾肩搭背掏钱请我们吃饭的。酒过数巡话入正题了之后,我所面对的居然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去年在这一块已经做了比较大的投资,今年以优化和评估为主,不会有大的动作。受此打击的我在饭桌上屡次感觉酒入愁肠而不胜饮,几乎要强撑着笑脸迎接对方热情举来的酒杯。好在阿铭酒量不错,往往斜刺里杀出掩护我撤退。

那一桌桌酒席我已经记不太清,只是通过这些客户爱莫能助的描述记住了前面那个涸泽而渔的销售的名字。那是个戴着玳瑁边眼镜的英俊掌柜,把这片土地的庄稼席卷一空甚至还带了点泥,之后自己扬长而去离开了思科。

有天晚上我和阿铭结束了酒席晃悠着走在安静的街道上,阿铭很响地打了个嗝说:“老大,你这块地有问题啊。”

我抬头看前面昏暗的路灯,回头望望旁边的阿铭,说:“前面那个销售厉害!”

晃悠了几步,我又对自己说:“别慌,别慌,我还有其他的地。”

老董

我们的终点站是南京,这里还有我此行的最后一点希望。在金陵饭店修整了一天,我抖擞精神来到这个位于新开发区的公司。

这家公司规模不是很大,但地位挺重要,负责集团下属各个分支公司的网络总体建设。接待我的是老董——这里的技术总监。

老董语调平缓而亲和,让我受伤了一路的心稍稍安静了一些。此人博士出身,对技术概念的理解清楚透彻高屋建瓴,而对配置细节的掌握也很深入。这一点大出我的意料,使我几乎忘了对这里可能产出数字的关注而精神一振。他告诉我全省的网络在一年前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建设,其容量和配置都远远超出目前的需求,近期再想有较大的动作确实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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